小户人家出身,一路倒也安稳不少。
三人在常州稍作休息,便又租赁了一辆车,前往祁州。
只在这路途中却却发生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这南方遭了大水,淹了好些地方,只这世道消息封闭,待夏瑾瑜主仆三人快到祁州这地势,才听得这个消息。三人一合计,怕再往前会遇见流民,便在祁州旁边的鸣鹿县安置下来。
鸣鹿县不过百十来户人家,夏瑾瑜三人租赁了一个院子,又请了一堆老夫妻做活儿,如此便安顿下来。
夏瑾瑜租赁的院子是鸣鹿县师爷的院子,那林师爷年纪二十三四岁,屋里只得一个老母亲健在,因着那时老母病重,那林师爷没多少银钱儿,便想将院子租赁出去,好得了银钱儿来给母亲治病。
夏瑾瑜听那中人说了这般话,心里觉得这个林师爷很有孝心,她去瞧过那院子,虽说小了点儿,倒也着实不错。便让那中人去问话,可否租赁给她个一年半载的。
那林师爷见是个寡妇又怀着身孕,想她们也不容易,便租赁给她一年的时间,租金共计二十四两银子,那林师爷也只收了他们二十两银子。自此那林师爷便带着老母住在县衙后堂。
夏瑾瑜虽说是不缺那几个银子,但见对方这般说,不忍拂去别人好意,更何况这些读书人自尊心更是比旁人强,夏瑾瑜便接受了,三五不时家里做了好吃的,也总会留下一些,再让人送去。这一来二去,便熟悉起来,那林师爷偶尔得了空闲,还会回来一趟问哪里需要帮忙否。
林师爷老母亲蒋氏年纪已经快七十的人了,林师爷是她最小的儿子。蒋氏这一生生育了三子一女,前两子一个幼年夭折,一个不到中年便因操劳过早去世,留一下女儿后来也被媳妇一并带着改嫁。女儿早已经嫁人,只逢年过节家来一趟,蒋氏身边如今便只得一个小儿子。
前些日子蒋氏去柴房不幸跌了一跤,摔折了腿,便打了夹子在家休养。
这日傍晚,林师爷热了水给老母亲擦洗,蒋氏只按着衣服怎么也不让动,林师爷无奈,便只好前去旧居。
夏瑾瑜三人已经吃过晚饭,院子里架了一张凉椅,夏瑾瑜正坐在椅子上和她们聊天儿。
林师爷敲了敲门,待门打开见院子里的众人都朝他看来,林师爷不由脸色一红,踌躇着竟是半晌没憋出一个字儿来。
夏瑾瑜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便问道:“师爷有什么事儿直说便是?可是蒋婶子出了事儿?”
林师爷回道:“是我娘,今日我烧了水给我母亲擦洗,她怎么也不让,我没辙,只好过来寻你们。”
夏瑾瑜对这年轻人印象极好,道:“林师爷别担心,我这就叫欢喜和嬷嬷去你院子瞧瞧。”
欢喜和崔嬷嬷便随同一并去了那边,才知道原来蒋氏因今日吃坏了肚子,脏了衣服,不好意思让儿子看见。欢喜和汪嬷嬷给她收拾了一番,又换上新衣。林师爷看着换下来的脏衣服,端着盆子不由道:“儿小时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如今娘不方便,该是儿子孝顺您了。”
林师爷说着便端着脏衣服盆子去外头搓洗一番。
欢喜和嬷嬷家去后,将这件事情告知了夏瑾瑜,夏瑾瑜不由感慨道:“蒋母能得如此孝顺的儿子,也算是她的造化。那林师爷好歹也是个秀才出身,能放下读书人的脸面,这般诚心实意待自己老娘倒也难得。”
欢喜道:“可不是,我瞧着那林师爷还自己下厨房收拾吃食,对那些脏污之物儿也没见又半分不愿,那蒋婶子还对着我们哭诉,直说是她拖累了自己儿子,害他这般年纪还没得成家。”
夏瑾瑜看着欢喜,突然心里有了一丝儿想法,只这事儿还得慢慢再瞧一番再做打算。
欢喜见主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不由道:“婢子脸上可是有什么?三娘瞧着眼都不见眨一下的。”
夏瑾瑜不由打趣道:“我瞧着我家欢喜真是女大十八变,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只不知以后谁得了去,一想到你要嫁人,真是让我好生惆怅。“
欢喜不由脸一红,对汪嬷嬷道:“嬷嬷您看看,三娘子如今是越发没得个主子样儿了。”
汪嬷嬷笑道:“这一眨眼儿,欢喜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这事儿委实是该考虑了。”
欢喜不由一扭着身子,边走边道:“婢子想着还有个物什儿没收拾,这就去拾掇拾掇。”
留下夏瑾瑜和汪嬷嬷不由相视而笑,夏瑾瑜道:“若不是因着我的事儿,欢喜早就该许人家。着实是我耽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