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亘古不变的高远天穹,往事偶然灵至心头,又如灯花破碎,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下潮断峰,踏雪入山门,想起了在雪中跪了三个时辰,小师姐提着饭盒走来。
想起那个杀季易天的雪夜,也想起与季婵溪相逢的雪桥,所有记忆逐渐淡去,他记得最清楚的,却是当日陆嘉静在雪地中笑着回望的眸子,还有北府中季婵溪抱着膝盖蜷缩角落,忽然说了声“新年好。”
踏雪缓行的林玄言停下了脚步,前方的风雪中凝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黑袍银甲,月色下勾勒的有致曲线,在多年刀剑风霜的洗礼下,也带上了凌厉的意味。女子解开兜帽,寒风如刀锋刮过,她雪白的长发乱散,一袭黑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林玄言对着女子点了点头,两人无声地错开在雪地中。
林玄言忽然停下脚步,轻声笑道:“大当家,今夜风寒雪重,三个时辰内你若回不来,便只好替我收尸了。”南宫柔声道:“尽管放心。”
林玄言点点头,转过身,凝视着她的脸,看了一会,轻声笑道:“大当家,单论容颜,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了。”南宫怔了怔,旋即又温和地笑了起来。
问道:“这话你当着陆宫主的面敢说吗?”林玄言扶额叹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静儿若是知道,想必也能体谅。”南宫收敛了笑意,问:“差距有这么悬殊?”
林玄言道:“许多年前,我在某个地方见到一句谶语”其一得诛,末法将尽。“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那是我与叶临渊,所以我一直在做与他生死一战的准备。”
南宫静静地看着他,她听过她说关于自己的故事,此刻唯有轻轻叹息。林玄言继续道:“方才我走过城门雪道,忽然觉得,其一指的,或许是我与镇天下,过了这片冰原,我与他,注定只能活下一人。”
“我会竭力尽快回来的。”南宫看着林玄言,叹息道:“我们失昼城的命运,本就不该落在你的肩上。”
林玄言微笑道:“这也是我与镇天下的宿命,即使我不来失昼城,我与他也迟早会有另一种形式的相遇。”南宫听着,依旧柔柔地福了下身子,谦和微笑道:“未亡人南宫谢过林大剑仙了。”
林玄言平静地受了这一礼,他看了一会南宫欠身时衣甲勾勒的凹凸曲线,转过身,闭上了眼,话语轻轻地落在了雪地上。“我可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以后别用这副姿态说话了,正常男人谁受得了啊。”南宫不以为意。
只是轻柔地笑了笑,她轻轻说了声告别,然后转过了身。寒风吹起她漆黑的大氅,雪地上,一道道星光落了下来,她的身影破散又凝聚,瞬息便消逝在了雪夜之中。
林玄言继续踏雪而行,不快不慢,他一身凛冽剑意愈发沉郁内敛,逐渐与夜雪同色。走到某一片冰封的海域时,林玄言忽然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
只是对着身后的夜色漠然道:“跟了这么久,你也不怕死?”随着他问话想起,身后茫茫的雪原上忽然凝化出一个幽蓝的人影,那人影双臂齐断,笔直立着。
身后虚影晃动,如雪中长出的一棵幽蓝古木。蜃吼的身影在风雪中渐渐清晰,他重伤未愈,嗓音很是沙哑:“今日我孤身前来,并无恶意,只想与你谈谈。”
林玄言淡漠道:“如有恶意,我不介意先费点力气杀了你。”蜃吼并未恼怒,道:“我并非来谈论战事,平时在任何时候我们都是死敌,但是此刻,我们可以谈谈。”
林玄言问:“哦?你要叛镇天下?”蜃吼笑道:“他本就非我妖类,何来背叛?”林玄言问:“我凭什么相信你?”蜃吼道:“白陆伏是我杀死的。”
林玄言道:“你们万年前本就是死敌,对于他的死,我们也能猜测到是你下手,并不奇怪。”蜃吼道:“若是镇天下想以整个南荒残魂作为陪葬,成就他一人见隐。
我不甘沦为傀儡,这个理由够吗?”林玄言眉头皱起,不解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况且镇天下一人何以撬动整座血尸大阵?”
蜃吼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血尸大阵的阵枢便是镇天下。”林玄言道:“无论你选择追随镇天下还是我,你都会死。”蜃吼缓缓道:“所以我想了三个月,就在昨天,我忽然想起了两件事。”
林玄言没有接话,只是等待他继续说下去,蜃吼盯着林玄言,认真道:“第一件事是,三万年前某场战事中,我亲眼看见琉璃宫主挑破了自己的手指,为一个在她身边几乎被斩成两半的蜃妖喂了几滴血。
第二件事是,南祈月被我们关入龙狱,奸淫凌虐数日,宫主强行将她索要去,让她在琉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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