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筋骨折断,葬身蛇腹。
她下意识地挥剑去挡,却没有感受到蛇头撞上的冲击感。南衣眯开了些眼,却看见那巨蛇的头颅已经不知去向,长长的脖颈上只剩下一个碗口大的豁口,正泉涌般喷着血液。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她。“不要怕,没事了。”南衣别过头,看见身边立着一个黑袍女子,女子紧身的黑衣外披着银白色的战甲。
但那腴美秀挺的身段即使被战甲紧裹着,依旧勾勒着山峦般起伏的曲线,那女子带着兜帽,只有发丝三三两两地流泻出来,南衣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却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前辈您是?”南衣怯生生地问。
银甲黑衣的女子温和地笑了笑,道:“我曾在道武阁听过你的名字,南征也说过你是年轻一辈中天赋最为出众的人之一,你对道法见解独到,年仅二十岁便已迈入九境,为何在面对这等生死之战时如此怯弱?”
南衣张了张口,拿剑的手微微颤抖,她同样痛恨自己的性情,但是在看到那些血浆残肢之时,她的胳膊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等了片刻没等到南衣的回答,银甲女子微笑道:“或许因为你心中缺少火。”南衣下意识反驳道:“我父亲就是被海妖杀死的”银甲女子打断道:“在失昼城人人皆可修行,寿命很长。
对于亲缘血脉的联系很是淡薄,你父亲随军镇守南门数十载,你自出生起便没见过几面吧。他死讯刚传来的时候,你或许想过要为父亲报仇,与海妖们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真正来到战场上,看到万千海妖搅沸海水涌过来的时候,心情还是不一样的。”南衣低头道:“我我很想杀妖的啊”“嗯。”银甲女子应了一声,踱步城墙之上,轻声道:“你过来。”南衣走到了她的身边,她听到对方说:“向下看。”南衣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伸出了脑袋,城下方的海水像是煮沸一样翻腾着。
密密麻麻的妖怪从海水中涌出,喷吐着幽蓝的气焰,将身子压得极窄,躲避着那些群蝗般的箭矢,扣着城墙向上攀爬着。
那股恶寒的感觉再次传了过来,她身子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银甲女子转身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平日里先生应该教过你们搏杀,你们平日里练习搏杀的对象是什么?”
南衣咽了口口水,答道:“木桩还有草人。”“那你就把他们当做是一捆捆扎好的草人。”银甲女子说着,将她的身子重新拉到了城墙边“向下看,下面都是一个又一个木桩,一捆又一捆草人,或者是无数不知死活的蝼蚁。”南衣强忍着恐惧向下望了过去,银甲女子站在她的身后,握着她持剑的手腕。
南衣有种她要将自己扔下城墙的错觉,身子忍不住地向后缩着,但那女子却牢牢地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的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了,银甲黑衣的女子握着她拿剑的手,举了起来,然后向下划了过去。
这一幕就像是先生在手把手教导一个小女孩写字,每一笔每一划都极为端正严肃。剑尖朝下,对着那一片海域沉沉地划过。南衣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雪白的剑气倾泻了出来,海水被搅动,大片的鲜血喷涌出来。
尖锐的呻吟声宛若婴儿的啼哭,徘徊飘荡在海面的上空,南衣想要捂住耳朵,可是她死死地克制着自己,睁大眼睛要看清楚眼下的那一幕。
“你看,它们只是样子凶一点,丑一点,其实只是任人驱使的蝼蚁,傀儡,哪里当得起失昼城的剑呢?”
银甲女子再次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挥舞出了简洁有力的一剑,南衣忽然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害怕了,她瞪大眼睛看着月色下的海面。
看着那些肠子蠕动般的场景,忽然听到了身后女子温冷的声音:“圣人制兵师之阵,必有奇有正,必有从有伏,必有扬有备”
南衣反应过来,这是她在道武阁修学的时候,老师让他们经常诵读的名篇,如今听到女子声音清冷铿锵地传了过来,她也忍不住跟着背诵起来:“必有前后、有中央、有左右,必有握奇,必有游阙”
两位女子的诵读声在清凉的夜色中飘荡,宛若清凉夜色里铿锵鸣响的三十六般兵器。诵念声中,银甲女子又认真地带她斩出了几剑,那些剑招都是平日里她学得最熟的剑招,那些啼哭声仍然在回荡,她的心绪渐渐缓和了下来。
“它们来杀你,你会害怕,你杀它们,它们也会哭的。”银甲女子轻声问:“还怕吗?”南衣胸膛起伏着,她声音依旧有些颤:“好多了。”女子松开了手,扶住了她有些单薄的身子,微笑道:“随我走走吧。”南衣嗯了一声,跟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