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天成。那日林玄言与她的决战之中,这尊女子法相也同样出现过,只是无人知道,她究竟是谁。
看着这尊法相,江妙萱没有丝毫动静,她静静地看着,分明完全不认识眼前之人,却居然莫名留下了眼泪。仿佛千年之后故人相逢。女子法相看着季婵溪,温柔笑道:“要走了,你不舍得我么?”
季婵溪微笑道:“我还能强行留住你不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这些年教了我这么多东西,亦师亦友,最后能送你魂归故里,自然最好。”
女子法相怅然道:“是啊,千年了,终于该有个结束了。”江妙萱一边流泪一边喃喃道:“你是是你”“我便是你呀。”女子法相走近了她的身前,伸开双手抱拥住她。季婵溪在一旁轻声道:“江姐姐真是好医术,上我身的鬼不见了呢。”在女子法相临近的一刻,无数画面如狂蜂浪蝶般扑面而来,一下子占据了江妙萱的脑海。
在那段记忆里,她看见了一座银白色的巨大城池,看到了悬挂满星斗的深蓝色天空上的两枚圆缺相异的月亮。
她看到了许多银白色的长发,三千青丝垂至脚踝,她还看到了两个亲切的背影,皆是黑衣白发,一个窈窕纤细,一个修长雍容,接着画面斗转,她仿佛来到了万鬼咆哮的深渊,耳畔竟是魔鬼的撕咬和啮齿声。海水分开成两道线。
而那些妖魔自海水中涌出,遮天蔽日如群蝗过境,而海面上波涛涌动,就像是无数巨大的鲸鱼喷吐水柱,冰冷的水丝扑面而来。于是她听到了琴声,那是无比清亮的琴声,在群魔乱舞之间显得尤其动人。
那些琴声响起,魔鬼的哭嚎声便逐渐淡去,那琴声宛如鲸歌,似能渡人灵魂。一个同样黑衣白发的女子在海畔抚琴。她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看到那把琴,琴很宽大,足足有三十余弦。
这意味着那琴的音律已经超越了宫商角征羽的五韵,所弹之曲自然只能是天籁。那些妖魔疯狂地扑向她的身体,如水赴壑。琴声犹未断绝。厉鬼的咆哮再次响起,仿佛就在耳畔。江妙萱只觉得天崩地裂,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但她隐约知道那个女子在做什么。她以身为饵,饲魔。所以最后落了一个罪孽绵延百世的下场么?她尚不知觉,此刻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我当时三魂七魄几乎毁坏殆尽,最后一枚魂魄的种子如蒲公英般飘至这边境小国,开始艰难地生长。”
“千年过去了,我回来找你了。”女子法相伸出了手,江妙萱也情不自禁地伸手迎合。十指相合。江妙萱终于想起了她的名字。她叫南卿,曾是失昼城的第二当家。“那从今以后,我究竟是谁?”
江妙萱问。是南卿还是江妙萱?“你自然还是你。我不会夺取你的意识,只是今后的道路如何走,你已经拥有了选择的权力。”她柔声道。
季婵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场景,最后微笑了起来“恭喜二当家回家。”季婵溪拍手称赞。婚宴之地铺陈得极其厉害。锣鼓绵延百里,张灯结彩,连整座城池都沸腾起来。
庆祝着夏家大公子的娶妻。林玄言等人来到场间之时,夹道两边尽是人海。裴语涵看着那些大红色的装饰,没由来得有些伤悲。新婚的妻子自然是由八抬大轿抬着。
在场的众人早已听说过那新人是何等的美艳动人,所以对于她的容貌自是极为期盼。裴语涵道:“听说那夏家的大公子是个胖子。那江妙萱为何会同意这门事。”
林玄言道:“自然是情非得已。”裴语涵点点头,念及种种,深以为然。陆嘉静却道:“这世上哪来什么真正的情非得已,不过是私欲作怪。”
忽然间,人群如油滴入水中,瞬间爆沸起来,原来是两队新人到了,夏知酒将江妙萱从大轿上迎了下来,姑娘披着火红的盖头,看不见容貌。
而仅仅是那修长身段和红盖头间露出的一点美靥,便可知其人是多么美艳,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艳福啊。
一位年幼的出轿小娘将新娘迎出轿子,新娘出轿之后,跨过了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走上红毯,新郎在一侧相迎。
整个婚礼的过程热闹而繁琐,林玄言没有专心去看,而是在想一些其他事情,裴语涵却看得目不转睛,丝毫没有觉得厌烦,终于等到拜堂了,等到三拜之后,便是千里姻缘一线牵,金风玉露一相逢。堂上坐着两方的长辈。
一人穿金戴银,已是老态龙钟奄奄一息,一人一身道衣,中年人模样,看上去精气十足。那个老态龙钟的自然是夏知酒的父亲,昨日夏知酒听闻家父的病情再次加重便慌慌张张地回家了,生怕他忽然撒手人寰了,而这一次婚礼某种意义上便是为他老父亲冲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