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这个世界的幻境都破除之后,一切都显露山水,显得无比简单。所有的城楼都已经消失,连那座古塔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其实少年少女都心知肚明,眼前虽然有两条道路,看似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但是无论选择哪一条都可以顺利出去。
“走么?”少女问道。少年摇头道:“这依然不是真相。”“嗯?”林玄言道:“我有一个朋友还在这里,我不能走。”少女问:“她在哪里?”
“你要和我一起去?”林玄言道:“我有预感,那里会很危险。”紫发少女问道:“你怕我拖累你?”“不是。我只是不想连累人。”紫发少女轻轻挑眉,嘴角微微勾起:“我不怕。”林玄言微笑道:“那你后果自负。”言罢,一道剑气自袖中垂落。
云霄翻腾,天地咆哮。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黯然失色。紫发少女忽然问道:“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方才一路奔逃,两个人都没有闲聊的时间。
“我叫林玄言。”“玄妙的玄,妙不可言的言?”少女问道。“嗯,你叫什么?”紫发少女歪过头想了想,她曾是神王宫的圣女,身份尊贵,姓名同样尊贵。
但是此刻仿佛人生重来,她便自然而然地想忘记自己过去的名字,重新来过。“我叫苏铃殊,铃铛的铃,特殊的殊。”
林玄言面不改色,心中却激起了浪涛。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因为他在古塔的墙壁上见到过。当时他心中好奇这名字的主人到底是谁,没想到这么快便得以一见。“苏姑娘。”“嗯?”
“谢谢你。”林玄言忽然微笑道。苏铃殊同样微微一笑,她眉眼弯成了月牙,妙不可言。北域南部有一片星瀑,横亘千里,其间星星点点,那是腐蚀法力的星草,即使法力通天也极难泅渡。许多想要强行越过的大妖都在快要到达顶点之时被吸干法力,然后被湍急的流水冲入深渊。
而每月十五满月那日,星瀑的流水便会变得微弱,不复平日里的轰鸣,或许是因为月光太盛,星瀑间的星草也会变得微弱,那一日,星瀑便可轻易越过。裴语涵已经在瀑潭之侧枯坐七日。她的膝上横着一柄古剑。白衣剑仙依旧纤尘不染,只是眉目间带着些倦意。
今日便是十五,许多妖怪都会在这一日跨过星瀑来到另一端,裴语涵也是其中的一个,这一路而来,她杀死了很多妖怪,那些妖怪有些是贪恋她的容颜,有的是渴望她的法力欲将其作为鼎炉,有的则是觊觎那柄古剑。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可利之一字,又极为伤人。
裴语涵从未主动出剑杀人,只是不知死活的人和妖实在太多了,幕天席地,风餐露宿,她的容颜难免有些清瘦,可是月上梢头,在她侧靥上投下一缕月光之时,依旧难掩清美。
她直起身子,耳畔古剑嗡鸣,如涕如诉。她等待月上中天,然后跨过星瀑,继续往北。北域极其广大,甚至比人族王朝的两倍还要大。在这片大部分都未能开垦的荒凉之地中寻找一个人,何异于大海捞针。
要在北域找到林玄言,即使是手眼通天的妖尊也需要费很大功夫。裴语涵同样找不到,但是羡鱼可以。就像是那日林玄言与季婵溪比试之时一样,羡鱼千万里而来,拦在了他的身前。那一幕,让这位剑仙女子念念不忘了多少个日夜。
羡鱼剑尖所指,是北域之北,终于,明月攀升到了顶点,像是诗句中的银盘,也像是一个高悬头顶的苍白头颅。耳畔的水声渐弱,从阵阵春雷般的声响化作哗哗的水声。明月流辉,满瀑的星光便暗淡了许多。
裴语涵所在的位置较为僻静,渡瀑的妖怪不多。她也刻意释放出了一些气息,让那些敢动心思的妖怪马上消去念头,敬畏地站在远处。
可是依旧有些妖怪很不知趣。比如裴语涵刚刚起身,便有一道红衣大袍的纤瘦男子落在了前方。男子面色如玉,轻摇折扇,一手负后。对着裴语涵微微一笑,轻轻欠身。裴语涵瞥了他一眼:“楚将明,你有话?”
来者便是那日动乱王城的妖王楚将明。他虽然温文尔雅,但是裴语涵从脚步便能听出,他受了伤。她和楚将明谁也杀不了谁,所以她也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月圆之夜不过一宿。错过便又是三十日。楚将明微笑道:“裴仙子,我们又见面了。”
裴语涵冷冷道:“今天你来肯定不是来说这些废话的吧?你为何要出现在这里,是要拦我?”
楚将明道:“若是平日,小妖或许是试着拦一拦,但是今日想必仙子也能探查到我有伤在身,自然不会在寒宫剑仙面前自寻死路。”裴语涵冷冰冰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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