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马。桂阳虽然耕地略多一些,可是面临前线,不能安心耕种,再加上诸葛孔明被俘,这里的屯田也就基本荒废了,亩产大不如前,就是有些粮食,也要大部分运到苍梧、郁林去,所以桂阳……”
周瑜点点头,黯然不语。这一路上的差距,让他深有感触。曹冲治下的荆州,虽然说不上百姓富足,但绝大部分百姓的温饱还是有保障的,相比起桂阳的情况来看,那里几乎就是天堂,难怪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对曹冲的歌功颂德,看来这个还没有成年的镇南将军确实有他独到的方法。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增添了一些忧虑,曹冲治下的百姓生活安定,对天子来说绝不是个好事情。这些百姓受了曹冲的好处,将来就算曹冲有些对天子不忠的举动,只怕这些百姓也只会念着曹冲的好,而不会去理睬那个已经没有了权威的天子,人心背向对天子很不利。
桂阳太守赵云听说天子使臣周瑜到了,带着人出城相迎。相比于建安十三年周瑜见到他的那一次,赵云面容显得有些沧桑,眼角过早的爬上了鱼尾纹,只是他的背仍然挺得很直,步子依然跨得很大,很稳,声音依然是中气十足。
“周大人,请!”赵云将周瑜请上了车。
“赵将军,一向可好?”周瑜看着赵云,微笑着问道。
赵云淡淡一笑:“有劳大人牵挂,感激不尽。赵云跟随主公征战,所幸尚无大碍。”
“左将军现在何处?”周瑜直截了当的问道。
“主公听说大人来此,已经从苍梧赶来,正在城中相候。”
周瑜见到刘备时大吃了一惊。刘备的头皮已经全白了,脸上一条条的皱纹深得如同刻出来的一般,两腮深陷,精神很萎靡,看起来和路边那些窝在草堆旁晒太阳的老农没什么两样,远不是当年见过的那个七分豪气三分狡黠的左将军。见到周瑜的时候,他正拉着刘禅的手在院子里散步,步子迈得很慢,背也弓着,只是眯起来的眼睛看向刘禅里偶尔透出一点精光,表明这个看起来随时可能倒下的老人当年也曾风光无限,纵横一方。
一见到周瑜,刘备好象突然精神起来,一下子挺直了背,睁大了眼睛,朗声大笑着走了过来,一把握着周瑜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公瑾,三年不见,公瑾神采依旧啊。”
周瑜强笑了笑:“左将军精神也颇好。”
“哈哈哈……”刘备大笑着,挥了挥手让孙夫人把刘禅带走,自己和周瑜到堂上坐下,让人端上茶水来,一边让茶一边笑道:“我这个茶可没有许县的贡茶好喝,公瑾将就一些,莫要见怪。要说这个,我那宝贝女婿还真是会享受,居然还搞出这种玩意出来。”
周瑜愣了一下:“你女婿?”他和刘备也见过几次面,却从来没听刘备说过他有女儿,怎么突然冒出个女婿来,听他这口气,貌似还是炒出这种新茶的镇南将军曹冲?他和胡综对视了一眼,胡综也是目瞪口呆,惊诧莫名。
刘备很满意这个效果,他笑着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打量着吃惊不小的周瑜和胡综:“不错,我也是刚刚得知我那两个失散的女儿现在已经进了镇南将军府,真是天意弄人,没想到翁婿两个打了一场。真是惭愧,打了这么多年仗,却被女婿打得狼狈不堪。要是早知道双儿是他的夫人,我何至于费这事,直接去襄阳认亲得了。”
周瑜更是惊讶,他知道曹冲有三个夫人,可是没听说有刘夫人啊,这刘备不会是为了获取好处,玩诈术吧。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借着喝茶的时间,脑子飞快的分析着刘备可能的用意。他置身事外,情绪变化倒还好一点,而奉孙权的命令前来谈判的胡综的心头却是嗡嗡直响,本来以为有孙夫人在曹冲府中,江东占着优势的,没想到刘备也有女儿嫁给了曹冲,这岂不是比孙权更占优势了?如此一来,孙权想在谈判中占点便宜的想法自然显得不切实际了。可是,没听说曹冲有姓刘的夫人啊。
“公瑾若不来,我也要派人去襄阳了,公瑾想必也看到了,我这里只有三个郡,要养这近三万的人马实在吃紧,入不敷出啊。听说长沙、武陵今年收成不错,我正准备去借点粮呢。”
刘备一边大声说笑着,一边偷眼打量着周瑜和胡综的脸色。周瑜听了他的话,反而倒平静下来,他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那周瑜有些多虑了。不错,镇南将军治下的几个郡今年收成都不错,我一路走来,尽是喜获丰收的百姓。不光是百姓能有温饱,军粮想必也充足得很。我听说镇南将军为了支持骁骑将军北征,年初从荆州调走了大批粮食。当时还觉得他会捉襟见肘,现在一看,才知道他底气十足。我看今年秋收之后,荆州的库房里大概又能有供他大军吃上两年的粮食。”
一听这话,刘备脸上的笑容一滞,不自然的看了周瑜一眼,周瑜恍若未见,兴致盎然的大讲他在襄阳的所见所闻,好象不是来劝刘备投降的,倒象是刘备已经是朝庭的一员,他只是来看看老朋友一样,绝口不提招降的事情。他讲了襄阳集市的热闹,讲了襄阳书院的弘大规模,讲了曹冲治下各部将领用心操练兵马,然后很自然的讲到曹冲在许县的事情,顺便说到了孙尚香在王必大营里的英雄事迹。
刘备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等周瑜讲到孙尚香的时候,他已经一点笑容也没有。他是听说了两个女儿在曹冲府中的事情,可是他也知道女儿只是侍女,到现在还没有收房,不比得孙尚香是名正言顺的夫人,换句话说,曹冲到时候认不认他这个岳父还是未可知的事情。他如此说,不过和孙权的初衷一样,想在随后的谈判中压孙权一头,捞点好处。没想到周瑜似乎当了真,干脆不提天子招抚的事情了。
“公瑾,你到桂阳来,莫不是就为了讲我那女婿的事?”刘备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自然不是。”周瑜跟着笑了,“我奉天子之命,前来与皇叔会面,是因为天子见到宗正刘大人,想起还有左将军这位皇叔在此。如今宗室零落,刘大人和左将军便是不多的几个宗室之一,圣人有云亲亲贤贤,就让我来看看左将军的情况了。现在才知道左将军与镇南将军原来还是翁婿,我想天子一定会很高兴的,这招抚的事,自然不用多此一举了。”
刘备眉头一皱,觉得有些弄巧成拙。天子派周瑜来招抚,显然不是想给曹冲找什么助力,而是招揽点听从他号令的实力,以便和曹家相抗衡,如果天子知道自己和曹冲是翁婿,那还会信任自己吗?如果天子撇开自己和孙权谈判,那好处自然不会分他一些,说不定还会让孙权暗中找他的麻烦。自己如果真想借这个翁婿关系和曹冲走到一起去,那当然不怕孙权捣鬼,可是他根本没有这心思。且不说翁婿关系还没落实,就算落实了,他又如何能因为两个失踪已久的女儿而和曹冲相逢一笑?曹冲不仅在长坂坡追得他落荒而逃,在其后的虎跳涧、鹰愁涧打得他苦不堪言,就说去年这一仗,他夺了自己的根基不说,还击杀了爱将张飞,这个仇他无论如何就不能忘,要想和曹冲合好,除非曹冲现在把荆州让还给他。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
既然不能与曹冲谈判,那就只能与孙权谈判,这个时候再谈和曹冲的关系,显然就有些起相反的效果了。他假笑了笑说道:“尽管如此,天子诏书岂能不宣,公瑾还是让我接了天子诏书之后,再叙不迟。”
周瑜听了,略一思索,点了点头:“左将军说得有理,既然如此,就请左将军接诏吧。”说完,他直起身子,从随从手里接过诏书,微笑着看着面色有些尴尬的刘备。
刘备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走到阶下,撩起衣襟跪倒,赵云等人也跟着在后面跪下。周瑜托着诏书走到阶前,将诏书读了一遍,这才请刘备起来,将诏书递到刘备手中说道:“左将军,天子的圣意你也听清楚了。如今镇南将军是天子的爱将,左将军又是皇室宗亲,你们翁婿都是天子的忠臣,天子一定会很龙心大悦。”
刘备看着手中的诏书,苦笑了一声,他点了点头,貌似深表同意的说道:“公瑾所言甚是,如今都是天子臣民,话就好说得多了,就算过去有什么误会,也不值得再提。公瑾什么时候回程,我派人与公瑾一道,去向天子敬献贡物,这合浦珠可是我交州的特产,自从董卓乱政以来,只怕中原已经久不见合浦珠的身影了。”
胡综一听,眉毛立刻竖了起来。你这大耳贼也太无耻了,什么时候合浦也成了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