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凌晨,仁心医院急诊大楼的两部电梯只有一部是开放的,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电梯上的数字却一直停留在一层,迟迟不肯上来。
唐安琪不断按着下行键,但电梯仿佛是故意要跟她作对似的,毫无反应。她跺了跺脚,便照着逃生楼梯的指示牌小跑了过去,叶承浩的性命危在旦夕,她连一秒钟都浪费不起,没有电梯,那就用双腿吧!
楼梯间的门刚刚合上,电梯竟然开了,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时髦的金发少年,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厚重的信封抖了抖,又将新鲜的墨迹吹干,表情轻佻地推开病房门。
片刻之后,房间里传来暴怒的吼声,“死女人,我一定要逮到你!”
这巨喊惊动了楼层的护士和保安,但唐安琪却丝毫都没有听到,她不顾一切地往前奔跑,从楼梯一直到大厅,从大厅一直到医院门口的马路,然后扬手招车,“师傅,麻烦您载我去国际机场,最快的路线最好走的路,越快越好,我付双倍车资!”
出租车疾驰而去,径直上了往机场方向的高速公路。
仪表盘上车速仪的箭头已经指向了110,唐安琪却还是觉得慢,她不断地按着手机的指示灯看时间,两点三十五分,离飞机起飞只有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了,机场很大,她必须要留出寻找的时间还有安检的时间。
这样一扣除,能用在路上的时间就不多了,她用希翼的口吻恳求,“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司机指了指前方的限速牌,“这条高速公路限速100,我看你有急事的样子已经开快了,如果再快就要吃罚单了。”
唐安琪眼睛微红,都快哭出来了,“师傅,我有关系性命的急事,求您往快了开,我把罚单的钱也预先给您,我必须要尽快赶到机场救人,求求您了!”
她的模样太过情急,让人看了生怜,司机心里一软,发动机的轰鸣声更加响烈了起来,车速仪上的指针飞快向右滑动,在一路狂飙后终于到达了国际机场,这时刚好是凌晨三点半。
唐安琪将钱包里仅剩的五百块都给了司机,含着泪说了声“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候机厅跑去。
按照航空公司的规定,飞机起飞前半个小时停止售票安检,但唐安琪是持有黑金卡的银行vvip客户,根据机场和银行的协议,她能享受各种特权。所以阿提哈德航空公司的售票小姐还是很客气地给她出了票,“时间很紧张,唐小姐您要加快速度了!”
酒醉刚醒,其实唐安琪的身体很疲软,头痛欲裂,腿脚像灌了铅般沉重,每迈开一步都像是要用光全身所有的力气一样,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停,一旦她停下,她就再也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力气。她在地勤的帮助下快速通过了vvip通道进入了候机厅,找到了去法兰克福的登机口。
叶承浩不断翻动着手中的人物周刊,但他一个字也没能看进去,昨日唐安琪的指责和控诉,依稀还在他耳边回响,他感到痛苦心疼和懊悔。
唐安琪说得没错,他将叶家的事业全部都搬到国外后,这些年来一直游走于世界各国,很少有和她团聚的时候,电话倒是常常通联,但电话中的三言两语,又怎么能抚慰唐安琪那颗敏感脆弱的心?
她说,她曾将他当作全部的依靠,想要跟着他一起生活,但他却只会将她推给那个她已经无法认同和接受的父亲。
叶承浩痛苦地扶了扶额头,不管唐安琪和唐四海之间是不是误会,他当初都不该简单粗暴地拒绝唐安琪的请求,而是该仔细听听她的心情。她是他在这世间唯一仅存的亲人了,而他并没有重视她。
“舅舅!”是唐安琪的声音,近在咫尺。
叶承浩惊诧地抬头,看到长发卷曲的少女苍白的脸,她的状态很差,嘴唇毫无血色,身子轻软,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正扶着机舱的内壁,眼神焦虑地望着头等舱内不断寻找。
他倏地立了起来,“安琪,你怎么来了?”
唐安琪的身子一震,徐徐向叶承浩的方向望去。
叶承浩只比她大一轮,今年不过二十九岁,身材高挺瘦削,长相英俊,嘴角永远都挂着一丝微笑,像一块经年的美玉,有着温润秀雅的气质。
八年了,这张只在梦中才能见到的脸,真切地在自己面前出现,唐安琪的眼角禁不住滚落大颗泪滴,“舅舅!”
但此刻她来不及诉说这五年来对叶承浩的思念和悔恨,因为她知道如果不阻止,她将继续思念痛悔终生。
唐安琪看了过去,叶承浩邻座的两个位置都还空着,但座椅上的公事包和杂志却意味着邻国的大亨和前世一同与叶承浩遭遇无妄之灾的男子,仍在这班飞机上相遇。她原本是想同时对他们发出提醒,但既然人不在,她也只能先将舅舅说服下飞机,其他的再作打算了。
她径直往前将叶承浩的手臂拉过,“舅舅,我不想要你坐这班飞机走,我不想要你走,跟我一起下去好不好?”
叶承浩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失笑地说,“你上来,就是要拉我下去的吗?说什么傻话呢,飞机再过两分钟就要起飞了,空乘马上就要关舱门,还怎么来得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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