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笮融取豫章后第三天,刘繇终因病重不治,身死于海昏。我将他的家眷从彭泽迁到豫章,让他的儿子刘基做了主薄。刘基熟读诗书,文才造谐不亚于许靖,做主薄当也称职,当然,这些个命令还需要华歆这个太守的同意。
华歆是个聪明人,他见我轻而易举逐走笮融、攻下豫章,也有些折服,又见我不滥杀无辜,推行仁义举措,并善待降卒,安置流民,心里也对我服膺了七八分。
况且,现在几乎所有的将领谋士都站在我这一边,华歆这个被架空了的太守所能做的,也只能是点头应充。
破贼校尉,很是风光的称号,可惜我第一天上任,碰上的却是事情却让我头疼不已。豫章城内,笮融胁迫来的数万饥寒交迫、嗷嗷待哺的百姓聚集在府门外,正眼巴巴的看着我。
“笮融这个混蛋,真他妈的该死!”我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火气,脏话也怒骂而出。
为解燃眉之急,我只好急令许邵、许靖从海昏、上缭等地尽快调拔粮草过来应急,但运粮只能解决一时之需,摆在我面前的更棘手的问题是这万余百姓的安置。笮融以信佛为名,聚敛钱财,蒙蔽无知的百姓千里相随,如今却留下这样一个烂摊子叫我收拾。
我一时踌躇无计,遂召集众人到城楼上商讨对策,城头宽敞,吹吹清新的北风,说不定集思广益,就会有有好的办法。
身后脚步声响,华歆、刘晔、许邵、许靖都到了,太史慈已回到彭泽操练水军去了没有随来,那里紧靠着江夏、皖城,有太史慈镇守着,才能威慑住黄祖、刘勋,好在商讨治理内政的事情,太史慈来了也说不上一二三来,有华歆他们就可以了。
华歆见我,道:“校尉大人,可是在为上万流民的安置而忧心?”
华歆没有依着刘晔、太史慈喊我的字,也没有依着士卒喊我主公,而是别出心裁的唤我的官职,华歆这样称呼,虽还有些个生疏,但倒也相宜。
我没有计较这些,华歆虽然心气高傲了些,在内政治理上确是个人才。用人者,当使其长,避其短,役其能,服其心。
我道:“知我心者子鱼也。豫章平定,笮融伏诛,此皆诸君将士齐心之力,非宠一人之能。豫章乃四战之地,南百越、北袁术、东孙策,西刘表,皆虎视于我,宠遵先主刘繇遗命,代守疆域,不敢稍有放纵。古人云:粮,治国之本也。粮足则民安、民安则国富,国富则兵强,唯豫章屡经战乱,百姓流离,食无裹腹,民心不稳,为长久计,宠欲效汉武拓边,屯田安民,修耕织以蓄军资,息刀兵以养民生。诸君以为当否?”
刘晔听罢,率先应道:“少冲所言极是,愿闻其详!”
华歆、许靖随之相附,脸上皆有赞同之色,我道:“豫章得赣水、潦水、武阳水三江滋润,平原广阔,肥沃千里,昔时人烟稀疏,又贼患频频,才致荒地遍野。今长江之北战事不息,为避乱而南渡者众,豫章流民中多妇孺老弱,若驱之则无异于迫其死路,此不仁之举,君子不肖为也。今我欲招募南渡流民开垦荒地,免徭役兵役,专事农桑耕种,以为民屯,民屯每屯五十人,分设屯长一人,民屯不受县、亭所辖,直属于屯田司马,屯田司马秩授三百石,专管农桑,位与县尉同之。屯田以官牛耕种者,赋税以四六为准,即私得四,郡得六,以自家牛耕种者,赋税以五五为准,私郡平分,诸位意下如何?”
许靖原是北方南迁而来,一路南来受尽艰辛,知会百姓流离之苦,此时听到屯田安民的意见,连声赞许。
华歆怔怔的站在那里没有答话,我遂问道:“子鱼,以为有何不当之处吗?”
华歆紧盯着我,眼光中包含着几多敬佩,一丝欣喜悄然露于脸上,华歆大声道:“歆初来豫章之时,每见南迁之民衣食无落、住无定所,冻饿街头,歆深忧之。只一时想不出妥为安置的办法,今将军一言点破要害,屯田安民,以民生息,既垦荒地,又使流民不离散,将军所言,甚合吾意。”
我听华歆改口称我为将军,不觉欣喜之至,虽然这一声“将军”,没有刘晔、许邵他们喊我表字那般亲切,但不管怎么说,这说明华歆已开始逐步的接受我了。
我听华歆诸人均无异议,道:“既是屯田,当有别于宗族分散垦种,我意着文休为屯田司马,总领官牛供给、课征租税诸般事务。不知文休应允否?”
许靖之能,当在掌管百官礼仪,编撰史志上,我现在让许靖来做屯田司马,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华歆、刘晔我还有大事相烦,管理屯田这块就只有让许靖来干了,反正郡里一些个琐事有刘基在那应着。
我如此相商,本无必要。然许靖乃汉之名士,出身士族世家,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让他降了身份管理屯田事务,也需他点头应允了才行。
好在现在的许靖历经离乱,体味过百姓饥苦,已不是少年居于汝南家中只知读书著作的许靖了,在我殷殷相请之下,许靖欣然应允,忙不迭领命下城楼准备去了。
屯田事毕,我转头看向华歆,道:“我曾听子扬言,子鱼与朝中杨彪太尉、马大司农皆有旧,不知可信否?”
华歆不知我说这话何意,遂答道:“晔昔日曾与太尉、大司农同朝为官,故相熟之。”
我道:“吾主哀丧,州位空缺,此事尚未告知朝廷,不知子鱼可否辛苦一趟,往洛阳朝见圣上,表主公之遗命,安豫章百姓之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