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身富家翁打扮的罗勇来到春来茶社,径直走进了包间。里面已经有人在等候了。等候的人穿着一身保警总队的军官制服,此人是潜伏在保警总队的中共内线,代号“青山”。
罗勇赶紧走上前一把握住青山的双手,激动地说:“辛苦你啦,青山同志。”
青山的手有些颤抖,他有些哽咽地感慨道:“相隔五年了,总算又听到娘家的声音了。”
罗勇笑着说:“你这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来,谈谈保警总队的情况。”
青山告诉罗勇,保警总队下层军官的情绪十分不稳,主要是对前途的忧虑。高级军官的态度倒是应该关注,原来的总队长跑了,现在的总队长是临时代理,每天长吁短叹说自己是代理“送死”。
对于保警总队里的特务,青山说自己掌握的情况并不全面。前任保警总队总队长的副官杨怀恩这段时间非常活跃,他怀疑杨怀恩也是潜伏特务。
青山拿出杨怀恩的一张照片递给罗勇。
罗勇看着照片说:“如果真是特务,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定有特殊目的。”
罗勇嘱咐青山,让他最近先不要行动,到时会派人联系他。
齐拉拉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风尘仆仆地进了北平,自行车上带着他的行李。他戴着一顶晋绥军的棉质护耳帽、大号的美军风镜,穿着国民党军的军大衣,脚上蹬的是日本人的翻毛大皮鞋。土洋结合,他这样子既古怪又滑稽。他来到公安局大门前,被站岗的旧警察拦住了。齐拉拉张牙舞爪地喊郑朝阳是他大哥,最后把郝平川喊了出来。
郝平川看到齐拉拉是一脸的冷淡,对这种江湖小混混儿他一向没什么好感。不过齐拉拉倒不在乎郝平川的态度,他口口声声要参加共产党,还发誓上刀山下火海永不变心。
郝平川斜着眼睛看着齐拉拉说:“我们需要的是战士,不是混混儿。”
齐拉拉一本正经地说:“郝同志,我和你打个赌,不用多久,我就能大大方方地进这个大门,而且你还得来门口迎接我。”
郝平川没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拉拉在公安局门口一边转悠,一边念叨:“郑朝阳,卸磨杀驴,你不仗义!”
冼登奎跟着谢汕来到后院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几个冼登奎的手下,身上都带着伤。他们刚刚奉命到平西青龙桥抢黑旋风的地盘,没想到被黑旋风的人一顿暴打,最后丢盔弃甲,逃了回来。
冼登奎气急败坏地骂:“一群废物,连一个土鳖都搞不定。”
谢汕在一旁解释道:“黑旋风火力太猛,有冲锋枪、机枪和手雷,并且手雷都是美国造的。听说他是跟了一个什么姓杨的司令,估摸着是国军残部在那边招兵买马。”
冼登奎破口大骂:“什么狗屁司令,一伙子残兵败将。”
谢汕倒很是谨慎:“这些人来路不明,咱们还是先不要招惹。”
冼登奎仔细想想,说:“那好吧,叫大家都小心点。告诉大小姐,没事别出门。”
一个仆人跑过来通报:“老爷,外面有个叫郑朝阳的人要见您。”
冼府的会客厅里,冼登奎一把抱住郑朝阳,奋力地眨着眼睛:“兄弟我一直都在担心你。听说你在城外遇到了保密局的万林生,天杀的畜生!”
郑朝阳也紧紧抱住冼登奎,两人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准备摔跤。
郑朝阳夸张地戏谑道:“何止是万林生啊,先是有杀手想杀我,结果叫我给干掉了,然后才是保密局。当时我就想啊,万一,我是说万一,我叫杀手先干掉了,保密局的人就只能看到尸体,杀我的黑锅就叫保密局的人背了;又如果,我是说如果哈,是想杀我的那个人给保密局报的信呢?这样,在保密局他是不是也很有面子?哎,对了,那个杀手我见过,绰号‘母猪龙’,好像和你冼老大还有点交情。”
冼登奎一脸惊讶:“竟然是母猪龙这个混蛋!兄弟你放心,我这就叫人去把他家的房子点了,他把咱俩都害惨啦。”
郑朝阳一愣:“什么意思?”
冼登奎终于松开郑朝阳,两人坐到了沙发上。
“保密局的人说是我送你出的城,说我通共,把我抓进去好一顿打。幸亏八万,我闺女托门子找关系才把我救出来。你可是不知道啊,兄弟,哥哥为你可是遭老罪啦。”
郑朝阳确实有些惊讶:“还有这回事?”
“当然啊,不信你看看我身上的伤。”说着,冼登奎站起来就要脱棉袍。
郑朝阳急忙阻拦道:“行了,大冷天的。我找你有别的事。”
冼登奎坐了下来。
“昨天下午你的赌场叫人炸了,你知道吧?”
“知道啊。这帮天杀的畜生。”
“人我们已经抓到了,是青龙桥老大黑旋风的手下。说是因为年前你黑吃黑杀了他儿子,所以找你来报仇。”
“胡扯,这帮乡下土包子就是想敲诈俩钱儿花。”
郑朝阳一脸严肃地说:“明人不说暗话。黑旋风和你之间的恩怨咱以后再说。我来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解放了,得换个方式做事了。你在江湖上还是有地位的,就劳烦你传个话下去:从现在起,道上的规矩改了,不管以前尾巴翘得有多高,现在都给我夹起来,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闹事,就别怪我郑朝阳是吃生肉的。”
郑朝阳笑着,看着冼登奎。
冼登奎愣了一下,马上拍着胸脯道:“放心吧,共产党是咋回事,大伙儿都清楚。当年你偷着给八路军送药品,还不都是用的我的渠道嘛,好歹我也算半个八路啊。”
郑朝阳哈哈大笑:“冼老大是明白人,那我就不多说了。”
冼登奎送郑朝阳出来,迎面遇到冼怡。
冼怡脸上写满惊喜,她几乎是蹦到了郑朝阳的怀里:“朝阳大哥!我都要担心死了,你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猝不及防,郑朝阳只好接住冼怡,看见她已经泪流满面,他安慰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冼登奎在旁边心酸地说:“兄弟,你是不知道啊,八万这丫头听说你在城外遇到危险了,整天是以泪洗面啊。你看她现在瘦的。”
郑朝阳终于推开了冼怡,说道:“我刚回来,忙得要死,改日来看你好不好?”
“说话算数?”
“算数。”
“拉钩!”
郑朝阳只好伸出手指。
冼怡絮叨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
郑朝阳苦笑着和她拉钩。
秦招娣来到郑朝山的办公室,看到郑朝山正在屋子里摆弄兰花。
她手里拿着围巾,说:“郑医生,您的围巾我洗干净了。”
“真是,还洗什么啊。”
秦招娣把叠得四四方方的围巾放到了桌子上:“用过的东西当然要洗。”
郑朝山的办公室极其干净整洁,物品摆放有序,就连脸盆架子上的毛巾也挂得十分整齐。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台上的兰花,问道:“您也喜欢兰花?”
“梅兰竹菊四君子嘛。怎么,你也喜欢?”
秦招娣笑着点头。
“那我倒要考考你了,中国的兰花有多少种?”
秦招娣想了想:“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讲过,春兰、蕙兰、建兰、墨兰和寒兰,统称中国兰。”
郑朝山惊讶地说:“不错。中国的兰花与那种颜色鲜艳花叶硕大的热带兰花有很大的不同,质朴文静、淡雅高洁,很符合咱东方人的审美。孔子说:‘芷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困劳而改节。’”
“寻得幽兰报知己,一枝聊赠梦潇湘。”
“这是用来比喻爱情的。”
秦招娣假装惊讶地说:“是吗,这我真不知道。我还以为说的是知音。”
“中国人含蓄内敛,心里想的,从不直说。”
郑朝山走回办公桌前,拿出一个药方递给秦招娣,说道:“我这有个驱寒的药方你拿去试试。你身上寒气太重,所谓寒土不生,将来会影响生育。”
秦招娣很吃惊:“这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郑朝山露出谜之微笑:“我身上寒气也重,久病成医。这个起码能让你在经期的时候,那种山呼海啸疼得死去活来的感觉轻一些。”
秦招娣收起药方,看到郑朝山桌子上的听诊器,露出很是好奇的样子:“这个,我能试试吗?”
“当然可以。”
秦招娣带上听诊器,看到郑朝山比画着自己的胸口:“来吧。”
于是,她把听诊器放到郑朝山的胸口上听着。
“听到什么了?”
“心跳好快啊,声音好大。”
郑朝山脱下白大褂给秦招娣穿上,说:“所有的行头都要配齐。”
郑朝山又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副白口罩,帮秦招娣戴上,他看了看,说道:“现在,完美了。”
郑朝山看着戴着口罩的秦招娣,眼前刹那间闪现出一个雪花纷纷的冰湖,在湖边,一个国军中尉,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勘验尸体。
郑朝山看着秦招娣微笑道:“真像。”
秦招娣有点奇怪,随口问道:“像什么?”
“像医生啊。”
京华百货商场门口,冼怡大步流星地走出来,后面的小丫鬟拎着大包小包跟着。
“小姐,你等等我啊。平时不出门,一出门买这么多东西。”
冼怡焦急地说:“快点,叫我爹发现就不得了了。这都是给朝阳大哥买的,上次他来时,我看他衬衣袖口都是破的,肯定受了不少苦。”
冼怡挥手,旁边的一辆黄包车跑了过来。她上了黄包车,刚坐稳,黄包车就开始飞奔。
冼怡大惊,站起来大喊大叫。旁边有个人蹿出来,飞身上了黄包车,一把将冼怡按在了车里,随后拉上了车篷。
小丫鬟吓得手里的包裹掉在了地上,嘴巴张得大大的:“老爷会打死我的。”
鼓楼附近的一个胡同里,齐拉拉正蹲在地上看着放了炮的自行车轮胎骂街:“死瘪子,从保定骑到北平都没坏,偏偏这会儿坏了。”
自行车的车胎瘪了,脚镫子也掉了,齐拉拉气哼哼地把车推倒在墙上。他转身看到七八个人护着一辆黄包车跑来,每个人都毛巾蒙面。
齐拉拉迎上前去:“几位爷,打听个道……”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领头的黑胖子一掌推到一边。
齐拉拉撞到墙上,疼得龇牙咧嘴。他看到每个人都穿着一件坎肩,后背上写着:“大平号。”
黄包车从齐拉拉面前经过的时候,车帘突然被掀开,露出一个女孩被堵住了嘴的脸。那女孩在拼命挣扎,但很快被人按回了车里。
齐拉拉悄悄跟了上去。
黄包车来到一个十分偏僻的胡同里的旧宅子门前。黑胖子在门上敲着暗号,大门很快打开了。几个人把冼怡驾进了院子,黄包车被随手放到边上。
齐拉拉溜了过来,在离大院不远的地方来回转圈,想着怎么能混进去,最后他咬牙下定了决心:“死瘪子,赌一把!”
郑朝阳接到报警,带着郝平川在胡同里顺着车辙和脚印追。追着追着他们发现车辙和脚印都没有了。
几个警员陆续过来报告,说没有发现踪迹。
郝平川说:“小丫鬟看到了黄包车的车号。我们沿途询问一下,一定有人看到过这辆黄包车。”
郑朝阳摇摇头说:“这伙儿绑匪手法干净利索,很专业,黄包车这么显眼的交通工具一定会被中途换掉。找到也不会有直接线索。”
一个警员跑过来报告说,有人看到黄包车经过果子巷往西豁口去了。
郝平川要去追,但被郑朝阳一把拦住,他说从劫持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绑匪不会还用同一辆交通工具,这一定是个障眼法,想把我们往别的方向引。还是由果子巷往东逆向查找,那边胡同很多,适合藏人,要重点查那些没人住的老宅。
郝平川想想觉得心里不踏实,还是去追黄包车。不等郑朝阳交代完,他转身就走了。
果子巷以西有一处荒废的王府跨院,十分破败,没人居住。
一个蒙着脸的打手走过来,齐拉拉猛地蹿出,一棍子打在他的后脑上。打手摔倒在地,齐拉拉火速换上他的衣服,往后院摸了过去。
后院的一间破屋子里,冼怡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对面的黑胖子蒙着脸,眼睛里凶光毕露,他用嘶哑的声音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冼怡战战兢兢地回答:“知道。”
黑胖子顿时傻眼了:“那我是谁?”
冼怡老实答道:“您是青龙桥的黑旋风大爷。”
黑胖子怒了:“我蒙这么严实你还能认出我?!”
冼怡示意道:“不是脸,是身上。”
黑胖子开始四下察看,但什么也没发现:“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黑胖子转身看到身边的一个兄弟穿着一件蓝布坎肩,坎肩的后背上写着“大平号”三个大字。
冼怡解释道:“‘大平号’是您的买卖,我爹常说大平号的黑驴……”
黑胖子转身,抓住穿坎肩儿的伙计就是一顿揍。
黑胖子长叹道:“一群蠢驴笨蛋!出门抢劫还穿有字的衣裳,你们他妈的怎么不竖杆旗呢?”
只是,黑胖子没注意到自己也穿着同样的蓝布坎肩。
他一把扯下脸上蒙的毛巾:“这东西戴着憋气,都摘了吧,人家都认出咱了。”
其他几个人也都摘了毛巾,只有一个人没摘,那就是齐拉拉。
黑胖子不解:“耗子,你干吗?”
齐拉拉使劲咳嗽,声音有些嘶哑:“我还是戴着吧。”
黑胖子不再理他,转身对冼怡说:“冼大小姐,混江湖不祸及妻儿,可你爸爸太不局气,我儿子死了还扛着黑吃黑的帽子。今天叫你来也没别的,拿你当个鱼虫儿,钓你爸爸来说道说道。说明了,我亲自送你回家;说不明我也送你回家,不过是回姥姥家。别指望有谁会来救你,我们办事从来滴水不漏。”
郝平川带着几个人来到荒宅外面,一个当地的旧警察跟在后面。
荒宅外停着一辆黄包车,看车号正是绑架冼怡用的黄包车。
郝平川看着车很是不解:“就这么大张旗鼓地扔在大街上,是什么路数?”
旧警察说道:“这宅子原来是醇亲王的花园,废了好几十年了。”
郝平川挥手,一个警员带着两个旧警察走上前去。
正在这时,大门开了,一个打手要出门。看到有几个警察走了过来,他端起一支MP40冲锋枪就是一梭子。
几个警察反应很快,及时趴在地上,子弹贴着头顶飞了过去。
打手赶紧连喊带叫地往回跑,大门都没来得及关上:“不好啦,鹰爪子来啦。”
很快,院子里又冲出几个打手,端着清一色的MP40冲锋枪往外面扫射。
郝平川看着凶猛的火力,惊讶万分:“这是土匪吗?”
郑朝阳带着人正在胡同里搜查,听到枪声大作,急忙往枪响的地方狂奔。
黑旋风带着人顺着梯子上了墙,对着外面扫射:“兄弟们,咱们家伙好,跟他们干啦。”
郝平川躲在一棵树后,仔细听着,发现里面的人打枪毫无章法。
一个公安人员凑上来问道:“怎么办?他们火力太猛了。”
郝平川十分悠闲地点了一支烟,吐了一个烟圈,缓缓说道:“等着,照他们这么打,一会儿子弹就没了。大家都别动啊,藏好了。”
那边土匪一看没动静也停止了射击。
郝平川看到地上有几个破铁盒子,捡起来扔了出去。铁皮盒子在地上滚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里面的人又开始扫射。郝平川躲在树后,子弹打在树上,树皮乱溅。
郝平川笑骂道:“这群棒槌。”
外面枪声大作时,齐拉拉身上背着一支冲锋枪溜了进来,要给冼怡松绑。
冼怡焦急地说:“我是冼登奎的女儿,少根头发我爸都饶不了你!”
齐拉拉不屑地说:“那正好,小爷我是郑朝阳的兄弟,回头叫他俩比比谁大。”
冼怡惊喜地问:“你是郑朝阳的兄弟?是他叫你来救我的?”
“你认识我大哥?想活命就跟我走。”
齐拉拉带着冼怡从大门溜了出去。刚出大门,迎面就撞上黑旋风骂骂咧咧地过来了:“娘的,江湖规矩打死不惊官,叫警察,老子这就撕了你!”
黑旋风看到齐拉拉带着冼怡往外走,喝道:“耗子,你干吗?”
齐拉拉迎面一枪托砸在黑旋风的脑袋上,黑旋风摔倒在地。齐拉拉拽着冼怡就往后院跑,黑旋风蹦起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带人追了上去不断扫射。
齐拉拉带着冼怡躲进一间小屋子里。
冼怡看着一脸惨白的齐拉拉,说:“你拿的是烧火棍吗?打啊。”
齐拉拉端着枪瞎比画,哭丧着脸,为难地说:“我不会用这玩意儿。”
冼怡一把夺过齐拉拉手里的枪,干净利索地打开保险,拉上枪栓,冲着黑旋风一通射击。飞溅的弹壳打在齐拉拉的脸上身上,齐拉拉被烫得嗞哇乱叫,根本没看到冼怡其实是闭着眼瞎打的。子弹乱飞,两个正准备冲上来的土匪被打倒。
郝平川又往外扔了几个破铁罐子,这次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了,于是带人冲进院子。
院子里有几个土匪正翻箱倒柜地四处找子弹,地上都是子弹壳和丢弃的弹夹。
郝平川大喊:“缴枪不杀!”
后院的黑旋风听到缴枪不杀的喊声,当即打开一个角门想溜出去,却迎面遇到了郑朝阳,被郑朝阳迎面打了一拳。
冼怡打光了子弹,半天才敢睁眼,一眼看到郑朝阳,她把冲锋枪往齐拉拉怀里一扔,冲了上来,吊住郑朝阳的脖子:“朝阳大哥!”
郑朝阳猝不及防,想要挣脱但冼怡就是不撒手。
“呀呀呀,松手,松手,这像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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