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刹海边,是北平的一个大馆子,里面雕梁画栋,非常气派。
望海楼的包间里,万林生坐在八仙桌前嗑着瓜子。根据叛徒陈建供出的一个地下交通员交代,郑朝阳要在这里和接应他出城的人见面。为此,万林生早早就布置下埋伏,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
从酒楼里望下去,下面马路上熙熙攘攘。
楼里的食客和外面的不少商贩都是保密局的特务装扮的。万林生以为,这次万无一失。
郑朝阳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大皮帽子大墨镜,嘴里叼着烟嘴,趾高气扬地拎着鸟笼来到街口,远处就是望海楼。
郑朝阳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周围的人,并没有发现异样。
他正准备过去,却发觉路边的一个馄饨摊很是奇怪——这个摊主衣衫虽然破旧,脚上的皮鞋却擦得锃亮。
郑朝阳坐了过去,放下鸟笼,喊了声:“来碗馄饨。”
摊主也不打招呼,给郑朝阳盛了一碗馄饨。
郑朝阳嘱咐道:“多放虾皮啊。”
摊主随手抓了一大把虾皮撒在馄饨里,眼睛却不住地往四周看。
郑朝阳又喊:“再来点儿香油。”
摊主把香油瓶子蹾到郑朝阳的面前,说:“自己倒!”
郑朝阳由此断定,这个摊主是假冒的。他再仔细察看,发现周围的几个商贩也都行为异常。
卖报纸的不要钱就叫人快走;崩爆米花的一声巨响之后,附近起码有三个人的手伸向了腰间。
郑朝阳心里暗道“不好”,赶紧付完账站了起来。
来到一个墙角处,他从鸟笼的底盘下拔出手枪,脸上写满焦虑,心想:“娘的,被盯上了。”
不远处的胡同里,郝平川正满头大汗地走来,很快就要到望海楼了。
郑朝阳把枪上膛,心想:“拼了吧,不然老郝就悬了。”
他咬牙跺脚,正准备冲出去给望海楼门口的特务几个连发,就听到附近传来莲花落的声音。
郑朝阳看向一旁,原来旁边是一座火神庙。那里聚集了很多乞丐和难民,都在墙根下晒太阳。几个乞丐拿着牛骨在一家饭馆门前打板儿唱着莲花落乞讨。
郑朝阳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转眼间,郑朝阳一身饭馆伙计的装束来到火神庙外,手里拿着一张红纸贴在墙上,上面写着:望海楼卅年庆典 烂肉面一百碗免费吃 先到先得。
旁边一个乞丐纳闷儿地看着郑朝阳。
“这位爷,您这上面写的啥?”
郑朝阳道:“望海楼三十年店庆,烂肉面免费吃啊。”
乞丐两眼放光,问道:“真的啊?”
郑朝阳掸掸手,笑着转身离开。
一群乞丐围了上来。
大混混儿王八爷也走了过来。
“八爷,您来看看,真的假的啊。”
王八爷摘下大墨镜一看:“肉,免费,吃!这几个字我认得!”另一个乞丐喊道:“望海楼!”
大家一拥而出。
万林生看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七点五十五。
郝平川已经走到离望海楼不远的地方了。他四处察看,准备进望海楼。
突然,大批的乞丐冲了过来,把郝平川挤到了一边。领头的正是王八爷。他嚷嚷着:“就是这儿,兄弟们,吃啊!”
王八爷带人冲进了望海楼。楼上下来一个特务,上前一把抓住他。
“我警告你……”
特务话没说完,王八爷已经躺倒在地哭爹喊娘:“打人啦,望海楼打人啦,胳膊折啦!打死人啦!”
特务还没反应过来,一众乞丐已经冲上来大打出手。
望海楼门口大乱,紧接着警笛声大作。不少警察听到警笛纷纷声往望海楼跑去,老百姓也都跑过去围观。
郝平川当即下令撤离,带人闪身进了胡同。他告诉队员这里暴露了,照计划,只能出城去第二联络点等“他”。
突然,背后有人叫喊一声:“站住!”
郝平川回头,看到巡长多门带着五六个警察走了过来。
多门问道:“干什么的?”
郝平川回答:“泥瓦匠。”
多门看看身强体壮的郝平川,喝道:“把箱子放下,检查。”
多门弯腰打开箱子检查,身上背的盒子炮就在郝平川眼前晃荡。
箱子里都是些锛凿斧锯。
郝平川悄悄做了个手势,身后的几个队员假意活动,成三角站位。
多门翻着箱子,用眼角余光发现自己已经处于被包围的状态。
他嘴边露出难以察觉的笑,起身盖上箱子。
“没事,你们走吧。东边封了,走西边吧。拖家带口的别耽误了生意。”郝平川背起箱子微微点头转身离开。
一个巡警龇牙道:“哎,你个力本儿,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吗?”
巡警发现自己胳膊一紧,被多门死死地抓住,急忙闭嘴。
郝平川等人走远了。
一个队员说道:“好险,队长,你的枪就在箱子底儿呢!”
郝平川来了句:“算这小子识相。警察和宪兵特务不一样,懂得察言观色。这是条老狗,知道真打起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所以装没看见,还卖咱个好。”
队员接着问:“那咱们走西边?”
郝平川点头:“就走西边!”
黑帮大佬冼登奎的府邸是三进的四合院,很是气派。
冼登奎手里把玩着钢球,嘴里叼着雪茄烟,走过回廊。路过的丫鬟保姆纷纷低头避让。
冼登奎身体强壮有力,手指粗大,是练家子出身。他走进客厅,管家谢汕急忙站起来:“大哥!”
“怎么着呀,昨晚还动了响火了?”冼登奎问,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谢汕说:“刘老三兄弟俩想黑吃黑,在楼梯上绑了炸弹安了拉弦儿想炸死我们,结果跑的时候忘了,倒把自己人炸死了。他事情做得这么绝,就别怪我们手黑了。人,我打死了;东西都带回来了。”
谢汕打开箱子,里面是烟土。
冼登奎点点头:“杀就杀了,省得道上的人觉得我们好欺负。东西收了,照常例给稽查大队留两成。剩下的都散出去,不过价格得往上提五成。”
“五成?太多了吧?下面的毒虫要是闹起来很麻烦啊。”
“怎么着?闹?谁敢!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局,能有得吃已经是他们祖宗积德了。给下面的人一人配根棒子,谁闹就敲他的踝子骨。”
一个下人进来通报:“外面有人找您。”“谁啊?”
“郑朝阳。”
郑朝阳坐在门房看报纸,他一身青布长衫,打扮得像个大学老师。
冼登奎的独生女儿冼怡进了大门,正好看到坐在门房里的郑朝阳,顿时笑容满面:“朝阳大哥,你怎么来了?”
郑朝阳微笑着说:“来找你爸爸啊。”
“怎么不进去?”
郑朝阳仍旧微笑道:“正在通报。”
冼怡拉着郑朝阳,说:“走,先到我屋里去。你是贵足踏贱地,平时也不来。”
郑朝阳显得有些躲闪。
冼怡说道:“哎,换身衣服就非礼勿视啦。我爸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先上我那儿去,我有好东西给你看。我弄了张八大山人的真迹。”
郑朝阳被冼怡拽着往里面走,迎面遇到了冼登奎。
冼登奎喊道:“八万,你干吗呢?”
冼怡尴尬中带着怒气:“爸,和您说多少次了,不许叫我八万!有您这样当爹的吗?给自己女儿取小名叫八万,平时叫两声不理您,今天还当着朝阳大哥的面叫!”
冼登奎上前一把搂住郑朝阳,显得异常亲热:“朝阳兄弟是自家人,叫你啥都无所谓。”“兄弟,你可是老没见啦。怎么?来找哥哥喝酒啊,走,里面谈!”
冼登奎把郑朝阳从冼怡身边拉开。
“我和你朝阳叔叔说话,你个女孩子家可不许偷听啊。”
“谁稀罕您的破事。什么叔叔!讨厌!”
“朝阳大哥,完事了一定到我屋里来,我真有好东西。”郑朝阳点点头。
冼登奎拉着郑朝阳进了院子。
一进院门,他的脸就沉了下来:“郑朝阳,你可真有种。知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郑朝阳也不理冼登奎,径直往屋里走。
冼登奎喊了一声:“来啊。”
谢汕带着七八个黑衣打手出现,团团围住郑朝阳。
郑朝阳不紧不慢地说:“刘家兄弟的爸爸黑旋风……”
谢汕吃了一惊:“是刘家兄弟自己放的炸弹,想黑吃黑!”
郑朝阳说道:“那现场我可是亲自去勘验的,爆炸的是美军MARK2型手雷,这种手雷重一斤一两,杀伤半径五米,只有拥有美械装备的国军才有,刘家兄弟这种窑台出来的土财主也就用用木把儿手榴弹。不过我倒听稽查大队的人说有人曾经卖过这种手雷。是谁来着,我想想……”
冼登奎马上冲谢汕说:“上茶!”
郑朝阳自顾自地坐到客厅里的沙发上,看到冼登奎桌子上的雪茄烟盒子,不客气地拿出一支点燃,嘴里还说:“你的品位还是这么差。”
“打仗打得饭都快吃不上了,这还是以前的存货。这年头哪行生意都不好做。实话说吧,我帮不了你。”
“不见得。你冼老大手眼通天,肯定有给自己留的备用道,冲咱们以前的交情,借来用用吧。”
冼登奎走到郑朝阳的对面坐下,也点起一支雪茄。
他深吸了一口,说:“这雪茄味道虽说不是很好,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抽的。你现在不是警察了,也许我该送你去该去的地方,那样还能换俩钱儿,买几盒上好的雪茄。”
郑朝阳听了不动声色,缓缓说道:“死刑犯临刑的时候我们一般都会允许他抽支烟,你冼老大气派啊,想抽雪茄也成。”
“你什么意思?”
郑朝阳从兜里拿出一沓纸摊在桌子上:“自己看。这玩意儿,我那儿留了不少。”
冼登奎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药材公司的出库单。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
郑朝阳缓缓道:“都是你的大北药材公司出来的。这几年咱们合作得不错,往外面出了不少中药西药。”
“可这能怎么着啊,那时候我又不知道你是共产党,你在警察局能开路条,我……”
“谁能证明你不知道我是共产党?我啊,我要是不说,这些就是你通共的铁证。在这一点上,咱们是亲兄弟。”说着郑朝阳冲冼登奎灿烂一笑。
冼登奎抓起单据撕碎扔到了地上。
郑朝阳微笑着把火柴往冼登奎面前推了推。冼登奎犹豫了一下,一把抓起火柴,点火将地上的纸屑烧毁。
“这只是一部分,剩下的在我朋友那儿。我要是出了事,这些东西就会出现在剿总司令部。”
“郑朝阳,算你狠!我送你出城。”
“我就知道冼老大最讲义气。”
郑朝阳说完拍拍屁股走了。
冼登奎面色阴沉地坐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汕走了进来:“大哥,这人不能留。”
冼登奎眼里透着杀机:“叫母猪龙来,还有……”
他俯在谢汕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谢汕不断地点头。
而这时冼怡还在屋里描眉画眼,等着郑朝阳。一个丫鬟跑进来告诉她,郑朝阳已经走了。
冼怡顿时觉得十分失落:“走了?怎么就不说一声呢!”
第二天黎明时分,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西直门内春来茶馆门前。司机正是冼登奎的管家是谢汕。
轿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军用卡车,看车门上的字是剿总缉私大队的车。
谢汕拍拍车门。
郑朝阳从茶馆里走了出来。他化了装,此刻的郑朝阳满脸的络腮胡子,穿着对襟短衫、缎子裤子、千层底布鞋,看上去像个黑帮分子。
郑朝阳拉开车门进去,发现冼怡坐在里边,有点惊讶。
冼怡笑脸相迎:“朝阳大哥!”
郑朝阳奇怪地问:“你怎么来了?”
冼怡俏皮地眨眨眼:“来送送你啊。”
谢汕无奈地说:“大小姐非要来。”
郑朝阳上了车,和冼怡并排坐在一起。
冼怡没再说什么,却突然抓住郑朝阳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
郑朝阳看了一眼冼怡,发现她好像心中有事。
谢汕开车来到城门口,一个上尉连长伸手拦住谢汕的车。谢汕停车,把路条递给连长,似乎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
连长走到后排,看到冼怡挽住了郑朝阳的胳膊。
他挥手道:“放行。”
城门打开了,两辆车开了出去。
汽车在飞奔,冼怡看着外面的风景,心情极其复杂。自己心爱的人就要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这让她难受,但让她更难受的是,昨晚她看到一个戴着风帽背着钱褡裢、面目可憎的粗壮汉子进了自己家。这个人外号叫母猪龙,是常年给父亲干“脏活儿”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直觉上她认为母猪龙这个时候来,肯定和郑朝阳有关系,于是忍不住去听了墙根儿。
前边出现界碑——公主坟。
谢汕停下车,说道:“就送到这儿了。郑爷,一路顺风。”
郑朝阳弯腰下车,冼怡也跟了下来。
谢汕叫道:“大小姐……”
语气中有点强硬,冼怡看了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朝阳大哥,”冼怡拿出一条白围巾,缓缓地给郑朝阳围上,“风大路远,当心摔着。”
说着,她的手顺势在郑朝阳的腰上碰了一下,而那正是他别着的手枪。
冼怡的眼神十分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轻轻地说了一声:“小心……”
郑朝阳微笑着点头:“我是打猎的,见过狼。”
谢汕的车掉头回去,渐渐开远了。冼怡仍在车窗里冲着郑朝阳挥手,不知不觉间,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她知道郑朝阳明白了自己的暗示,但她真的不知道他能不能闯过这一关。突然间她有些怨恨自己的父亲。
郑朝阳转身大步地往前走,眼睛警觉地四处观察。
不远处,一只麻雀落到了路边的一块岩石上,刚落下又突然飞了起来。
郑朝阳迅速卧倒,匍匐前进。他仔细观察,发现在岩石后面藏着一个蒙面匪徒,匪徒正四处张望。
郑朝阳悄悄摸上去,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细细的皮绳,猛然间勒住了匪徒的脖子。匪徒挣扎几下咽了气。
郑朝阳戴上匪徒的帽子,小心地往前走着。
没一会儿,不远处的树后闪出两个匪徒。
“干什么你,谁叫你出来的。快回去。”
郑朝阳随便比画着,不停地咳嗽,快速接近对方。
看着郑朝阳比画,匪徒不明所以:“什么?你干什么?”
另一个匪徒惊觉郑朝阳穿的裤子不一样,举枪就要打。
郑朝抢先一枪干掉了他,紧跟着又一枪打在前一个人的肩膀上。
匪徒滚倒在地,气急败坏,并随手撕下了蒙面布!是母猪龙。母猪龙见势不妙撒腿就跑。
郑朝阳起身正要射击,旁边突然射出一串子弹——是美式卡宾枪的声音。
母猪龙身中数弹,挣扎了几下倒地死去。
郑朝阳高兴地起身看向射击处,却惊讶地发现来的人竟是万林生。万林生带着十几个特工围了上来。
万林生喊道:“郑朝阳,你跑不了啦!把枪扔了,咱们好好聊聊。”
郑朝阳没说话,闪身向万林生射击。
万林生身边的特工拿着美式卡宾枪和汤普森冲锋枪一起开火。
火力密集,郑朝阳被打得抬不起头来。
万林生举手示意,枪手停止射击,万林生又喊道:“郑朝阳,死扛也没用。乖乖和我们合作,官、钱,要什么有什么。听清楚没有,给你三分钟。”
郑朝阳趁这间隙拔出弹夹,发现只剩下一颗子弹:留给自己的机会不多了,但东西不能留给他们。
他捡起几根树枝堆在一起,从怀里掏出微型胶卷扔到树枝里,拿出打火机正准备点火。
万林生又喊道:“还剩两分钟啦。郑朝阳,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正在这时,天空中掷弹筒发射的炮弹落了下来。炮弹在保密局特工中落地开花,特工们猝不及防。
郝平川带人冲了上来。他带的人不多,但装备精良,武器清一色是汤普森冲锋枪。另外,他还带了两门掷弹筒。郝平川战斗经验丰富,他手下的战士也身经百战,不用指挥就知道怎么站位。几个人分散射击,很快就在火力上形成压倒性的优势。
万林生被炮弹削了头皮,撒腿就跑,跑到不远处的一个空地上,那里停着一辆汽车和几辆摩托车。他骑上一辆摩托车,狂轰油门,仓皇地逃了。剩下的几个特工都被击毙,战场上沉寂下来。
郝平川下令打扫战场,突然一个特工“诈尸”,端起枪对准了郝平川。枪口近在咫尺。一声枪响——郝平川安然无恙,特工倒了,身后站着的是郑朝阳。
郝平川看着郑朝阳,两人走到一起,两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冼登奎府邸内,他看着回来复命的谢汕,问道:“都办妥了?”
谢汕道:“母猪龙是老手,办事从没失过手。”
“那就好。等姓万的到了,就只能看到一个死的郑朝阳。”
谢汕恭维道:“您这招儿真是高明。这下,甭管共产党还是国民党,都得说咱的好。”
冼登奎十分得意地点燃一支雪茄道:“时局难料啊,得多留一手。”
这时,门外传来汽车和摩托车的轰鸣声,紧跟着就是喊叫声、砸门声。
冼登奎纳闷儿地看着外面,问道:“怎么回事?”
仆人跑进来报:“老爷,兵,好多的兵。”
话音刚落,一队宪兵冲进来,将他们包围了。
宪兵排长凶神恶煞地问:“谁是冼登奎?!”
冼登奎道:“我是。这位老总……”
宪兵排长一声怒吼:“抓起来!”几个宪兵给冼登奎戴上手铐。
冼登奎惊呼:“我没犯法,为什么抓我?”
宪兵排长看着他,说:“私通共产党,陷害保密局,你罪过大了。带走!”
谢汕一听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一时失去了主张。
冼登奎被人拽着往外拉,边走边喊:“怎么着了啊,赶紧给陈处长打电话!告诉他,老子被人陷害了。叫他赶紧把我捞出来,不然大伙儿全玩儿完。”
冼怡听见动静跑了出来,一脸惶恐地叫道:“爸!”
冼登奎强装镇定地安慰她:“没事,闺女,我出去遛遛,你老实在家待着。叫大表姐过来陪你。看好了我那百灵,别叫猫叼了去,别脏了口儿……”
话没说完,冼登奎就被押走了。
冼怡惊慌地追出大门喊着:“爸……”
郑朝阳和郝平川在路上走着,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山村。
村口有人在站岗。郝平川向站岗的人挥了挥手。站岗的人看到郝平川,显得十分兴奋,回头大喊着:“队长,队长回来啦!”
他这一喊,很多穿着八路军军装的战士从村口拥了出来迎接郝平川,双方见了面都十分激动,有很多话要说。一帮人簇拥着郝平川和郑朝阳往村里走。
郝平川和郑朝阳跟着战士们进了大队部的院子。刚进门,一名报务员迎上来,递给郝平川一份电报。
郝平川看了看电报,把电报递给郑朝阳。
“叫咱们赶到西柏坡去参加社会部办的情报人员培训班。”
郑朝阳平安回到自己人身边,而郑朝山被抓后遭到了刑讯,兄弟俩并不知晓对方到底怎么样了。此刻,功德林监狱大门打开,一辆吉普车开了出来,车里坐着的正是郑朝山,眼睛上还蒙着布。
到了一个胡同口,郑朝山被人从车上推了下来。他摘下蒙眼布,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了看天。望着蓝天白云,他轻轻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