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说得对,是自己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拱手相让,双手奉还了。
能怪得了谁啊?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他一定不再走那一条机关算尽一场空的不归路。
他一定勇敢承认他爱上了兰若,为他可以上天入地下黄泉,不再逃避,不再做个胆小鬼。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沈毅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又闭上。光线很亮,很刺眼,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一个声音小声说:“窗帘拉上一层吧。”
耳边传来窗帘拉过滑道的声音,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
沈毅又轻轻睁开眼睛,雪白的屋顶,视线一点点下移,看到了输液和架子和管子。
他在输液,那么这里是医院了。
他想扭动他的头,发现脖子僵硬,根本做不到。
感觉到床头被摇了起来,视野开阔了一些。
他看到一个中年的男人在他的床边忙来忙去,刚刚应该是这个男人摇起了他的床。男人一脸的朴实憨直,看到他醒了,露齿一笑,却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忙着整理床边的东西。
沈毅的目光看向窗边,那里站着一抹纤细的身影。
他在想,那是谁?雅雯吗?曼丽?
身影转了过来,沈毅吃惊,是宋云卿。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脸很木,舌头很硬,发不出声音来。
这让他有些慌,想挣扎着坐起来,身体很重,很僵硬,他动不了,似乎只有输着液的左臂有感觉,感觉得到液体凉凉地进入了他的血管。
宋云卿走到他的床边,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
“醒了?你得了中风,送医院不及时,已经造成了半身不遂,右侧肢体麻痹,没有恢复的可能了。舌头的情况或许会有好转,半个月以后,如果情况好的话,你能恢复一部分语言功能。”宋云卿平铺直叙的向沈毅介绍病情。
沈毅的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看向宋云卿。
“你想问我这是哪里?”宋云卿问道。
沈毅艰难的点了点头。
“这是我名下的一家疗养院,这里空气很好,再往前走就进山了,医生说良好的空气有助于帮你恢复,你安心住在这里吧。”宋云卿淡淡地。
沈毅还是盯着他看。
宋云卿也看着沈毅,终于叹了一口气:“裴辉辉欠了很多赌债,你转到他名下的那些财产都没有了,还搭进了两套房子。”
宋云卿看沈毅没有太激动,说道:“你藏在卫同甫那里的钱,卫同甫都交给裴丽华,存在了裴辉辉的名下,裴辉辉无意中发现自己多了那么多的钱,于是他就拿去豪赌了,血本无归。”
沈毅扎着输液针的手,手指动了动。
宋云卿看他一眼:“放心,我没有从中使坏,你不用怀疑我,当我知道裴辉辉是你的儿子,并且他是个赌徒时,我就不再关注你的事,因为我知道,不用我再做什么了。你处心积虑的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昧下的那些钱,都不会再是你的了,为裴辉辉,为沈雅雯,你做尽了一个慈父该做的一切,只不过,最后都被裴辉辉送上了赌桌。赌场无父子,一切都为时已晚。”
“是隆达的服务员把你送到医院来的,我通过向文迪的关系,把你接了出来,你在医院呆了七天,没有人来看你。他们都以为你反正也是摆设一下,早晚要死的,以其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不如,再想些赚钱的道儿更实际一些。裴丽华被丁玲玲打断了肋骨,住在医院里。卫家的情况我不了解。”
宋云卿平静地向沈毅陈述着事实。
沈毅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才睁开,定定的看着宋云卿。
宋云卿也看着他:“东叔听力正常,但声带受伤,不能讲话,他会照顾你,你可以一直在这里住下去,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算是全了你这份父女之情,其他的人,与我无关,我不会管。”
宋云卿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靠在墙上,闭上眼睛静默。
里面的人,是她的父亲,她曾怨他,恨他。如今,他躺在那里,生活不能自理。
今天的结果,她没有参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连她都始料未及,沈毅是急怒攻心才会中风的,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为了他的私欲,妈妈赔尽了一生的幸福,她也差一点就毁在了他的欲念之中。
对他,她没有恻隐之心,最后,给他一个安身之处,就算是全了这场父女缘份吧,她做不到像他那样狠绝。
走出疗养院,难得的冬日暖阳洒落在身上,宋云卿伸手遮挡一下阳光,眼泪刷地一下落下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拥她入怀。
宋云卿再也忍不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是阳光?还是伤心?
不管了,索性哭个痛快,为自己,为妈妈和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