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状态。
偏偏,章老师还在那边说。
“赵睿这个成绩真的不行,你也别说我针对他,只要他能够上实验班的分数线,我保证留下他。对了,今年报理科的学生数再度创新高,学校决定开设六个理科实验班,差不多四百名吧。赵睿要是能在期末考试上,考到四百名以内,我担保让他留在我班上。”
没等赵国昌开口,章老师又开始摇头了:“可他现在这个成绩,除非运气特别好,超常发挥,凭实力是绝对没可能了。”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呢?我家睿睿他在家里很用功的,我也给他请了家教,怎么会退步呢?”
“没退步,总得来说还进步了。”章老师回忆了一下,“他中考成绩应该在我们学校排第一千四百多名,几次考试以后,往前提了几百名。考得最好的是半期考那次,刚刚好,挤到了九百九十多名。可惜上次卷子的难度略高,他碰上难题完全没辙,又给跌到了一千一百名开外。”
赵国昌额头上的汗是簌簌的往外渗:“老师您对我们睿睿可真上心。”
“没办法,全班就他一个名次是四位数的,其他同学都在百名以内,我想不记住都难。”章老师想了想,“赵睿同学吧,基础本来就差,学习能力也不行,但我觉得,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他不爱发问。就埋头自己学,不会做就一遍遍的自己尝试,从来不问人。他身边坐的都是好学生,不问的,老师办公室就在同一层楼,他也不问的。唉,学问学问,要学要问,他只学不问,就算有进步,幅度也太小太小了。你说,他为什么不问呢?”
不光是章老师纳闷,赵国昌也很纳闷。
“刚才在办公室挨训的男生,不就是睿睿的同桌?他不是成绩不好吗?”
章老师:……
“你儿子考得最好的一次,九百九十多名。他同学,就上次考试失利了,掉到了一百零五名。对,我是训了他,下学期就要分班了,他这个成绩想要留在我班上很难很难的。尤其我们班全部同学都报了立刻,他要稳住,至少也要在前七十名。一百多名啊,太危险了,说不定我和他就半年的师生缘。”
话锋一转,章老师又道:“但赵睿有什么不懂的,完全可以问他啊!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给赵睿宽限点,考到年级段四百名以内就行!”
言下之意,我的学生就算因为成绩差被我训了,教你儿子也措措有余了。
赵国昌当然听懂了,正因为他听懂了,才觉得满满的尴尬铺面而来。
市一中的制度太残酷了,可正因为如此,学生们才会更有动力,生怕一不留神就跌了出去。有这么一道紧箍咒在,没人敢掉以轻心。当然喽,垫底的班级就无所谓了,像袁艺上辈子念二中时,她就是二十一班的,高中三年,她别提有多稳当了。
赵国昌头都要炸了,当下央求章老师别把赵睿分出去,并保证新学期会好好督促孩子学习的。
可章老师却认为,分出去才是好事。因为赵睿他跟不上他听不懂啊!很多基础知识,科任老师都是跳过去的,因为大家肯定要顾忌大多数学生的接受能力,偏偏整个一班就赵睿一个异类。
“……这又是何必呢?赵主任你也是搞教育的,应该明白教育水准不一定要最好的,而是要选择最适合孩子的。就好像,你把我们班第一名弄到哈佛、弄到剑桥去听课,你看他会不会抓瞎。再不然,让赵睿去六班吧,也是理科实验班。”
“没别的办法了吗?章老师,请您再给赵睿一次机会。”
章老师连连叹气,头疼不已:“不然,让赵睿去文科班?文科实验班,你看怎么样?”
尽管赵国昌没有吭声,可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不愿意。
“我说赵主任,有压力是好事,但过多的压力只能彻底击溃孩子的自信心。就好比,你刚才说,赵睿拿卷子给他姐姐做……等等,我怎么记得昨天赵睿提过,那个小姑娘是博雅的?”
“对。”赵国昌点了点头。
章老师眼神古怪的看着他,迟疑了一下,才道:“你跟你外甥女有仇?拿给她的是最近那次的考卷?那小姑娘怕是门门功课不及格吧?我不说不及格了,一门三十分有吧?选择题全靠瞎猜吧?解析题全看不懂吧?两眼一抹黑,别说答题了,类似的题型见过没?不是我小看博雅,就上次那个难度,你让他们的老师来答,我估计也够呛的。”
赵国昌:……
随着晚自习铃声响起,办公室的老师陆续离开了,不过章老师没走,今天有别的老师占课,他只需要在晚自习结束前,去转一圈就可以了。
送走了面色惨白的赵国昌后,旁边同样没走的另一个任课老师笑着问:“章老师,你那个学生这么头疼?一千多名?”
“头疼不是学生,是家长。”
“有来头?”
“你不认识他?教育局主管招生工作的办公室主任,赵国昌啊!邹副局长的亲信。”
“噢噢噢,我懂了。局长年后该下来了吧?邹副局上位?那可就头疼了,文理分班你也弄不出去吧?到时候,新官上任三把火,对他的头号亲信,必须给面子。”
“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是被赵睿的学习态度所感动?快别提了,人家是高分低能,他是低分低能。我教书这么多年了,没见过比他还不开窍的学生。对了,他中考是超常发挥,比咱们录取分数线也就高出了十来分钟吧。用功是用功,脑子不行,学习方法太差,学习效率也太低了。每回都能比我们班平均分低个六七十分的,拉低至少一个点的平均分!”
“文理分科以后应该会好点,一下子丢掉了三门课呢。对了,你为什么建议他选文科?他文科成绩好?”
“不好。可理科成绩也不好啊!起码,文科读的人少,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暂避锋芒……”
……
办公室外,赵国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逆流了,脑子嗡嗡作响。
他刚才是离开了,顺路去一班看了眼赵睿,没想到却看到赵睿坐在最后一排的边边上,紧挨着卫生角,跟簸箕扫帚为伍。
当下,他转身又回来了,想跟老师说说,给调个好位置,不说最佳的,起码也要靠前靠中的。赵睿个头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是比较矮的,一班人数又多,坐在最后一排看黑板太费劲了,更别提坐边上很容易把眼睛弄近视的。
没想到的是,他才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了这么一席话,顿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足足几分钟都没法动弹。
里面的老师也就随口聊几句,说完就放下了,毕竟一中的老师太忙了,实验班尤其忙碌。
可老师们是放下了,赵国昌他放不下啊!
换座位的事情就这样被他抛到了脑后,在回过神来之后,他转身飞快的离开了学校,慌乱的好似背后有人在追。
不管怎么说,实验一班是必须留下来的,赵睿在一班成绩都不行,要是跌出去了,先不说成绩问题,怕是他根本就受不住这么严重的打击。
赵国昌只剩下唯一一条路,就是依着章老师刚才的话,请邹副局出面,趁着年关里,好好的请市一中的领导和老师吃顿大餐,再送上厚厚的礼物和红包。
为人父母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唉,儿女都是债!
另外,他也得回家好好跟妻子说说,别再管亲戚家的事情了,儿子的学习才是第一位的。
万万没想到,他才刚到家,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妻子苗静就两眼红肿的从房里冲了出来:“老公,我弟弟进派出所了!怎么办啊!你认不认识那里的人?赶紧想办法把他保释出来啊!”
赵家的乱象,袁艺一点也不知道。
不过,等第二天早上醒来,知不知道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她发烧了,可能是因为昨天一口气将憋了足足半年的郁结之气彻底释放出去导致精神一下松懈了,当然也有可能就是简单的因为降温着凉了。
反正她病了,发烧了,蔫了吧唧的含着温度计,两眼无神的看着她妈。
几分钟后。
“三十八度五……给你们老师打电话请个假。”
袁艺委屈唧唧:“妈,今天下午有元旦汇演的首次大彩排。”
赵秋萍笑得一脸危险:“太好了,我还怕你落下太多的功课,既然是校园活动那就无所谓了。”
袁艺:……悲伤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