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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对长安关怀备至,长安感激在心。”
宴席上,风平浪静,底下却是暗潮汹涌,秦长安感觉到礼官的目光还在她身上转悠,好似要看穿一个洞,她佯装不知,脸上并无灿烂笑靥,清冷高贵。
既然是走个过场,她就没必要表现太多,端着几分架子,不显露自己真实性情,绝不能被他们一眼看透,才是上上策。
当她离开的时候,以眼角余光还能看出几个礼官交换了眼神,窃窃私语,她扶着齐国公缓步走着,直到宫门之外,才听到齐国公说。
“孩子,我跟你母亲婚后三十年,无子无女,但并不觉得比别人少了什么。虽然这桩婚事非常临时,我也不理政事多年,一夜之间,老来得女,我跟你母亲都很高兴。”
她没料到齐国公会说出一番感人肺腑的话,皇帝为了给她的身份贴金,也是给北漠做足面子,齐国公本可做好表面功夫就行,她十天后就要出嫁,齐国公大可不必跟她掏心掏肺。
她垂眸一笑,轻声说。“您是个好人,对母亲而言,也是个好夫君。终此一生,只有正妻,我想每个女人都想遇到您这样的良人。”
“很多事,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日子好与坏,自己肚里明白就成了。”齐国公笑的温和,眼底起起伏伏。“多,未必就是好,少,未必就不是圆满。”
秦长安心思反转,齐国公锋芒不露,实际上却是个看透世事的智者。妻妾成群,儿女成堆,也许是天伦之乐,也许是后宅起火、鸡犬不宁。除了齐国公夫人之外,不管他在漫长的岁月里是否也曾对别人动过心,但他一只坚守着最后一道底线,从未把任何女人收入府。没有子女,没有继承人,即便收一个没有血缘的义子,这齐国公的位子也得降一级,不过,他显然没那么在乎。
“父亲的教导,长安醍醐灌顶,一定会铭记于心。”
“虽然皇上已经让礼官为你准备风风光光的嫁妆,不过来的路上你母亲百般叮咛,说她给你留了五箱子的嫁妆,是她的一片心意,为你添妆。你远嫁他国,又是当靖王爷的正妃,嫁妆丰厚,说话也有底气,即便差使王府的下人,也是少不了银子来打点的。”
她微微一怔,心中一动,不免真情流露。“怎么说来也是长安沾了你们的光,怎么好意思母亲给我添妆?”
“夫人虽然没有子女,外人总说她性子冷僻,不好相处,但这些并非实情。她只是喜欢种花弄草,话少了点。”
“母亲喜欢花花草草?如若母亲不觉得麻烦的话,我名下有一座牡丹坊,是七皇子送我的牡丹花根,皆为名贵牡丹。北漠的气候实在不太适合牡丹的生长,我为此建了个琉璃花房,走后不管交给谁,我都不太放心。”秦长安朝着齐国公粲然一笑,说道。“若是母亲不嫌弃,能否替我打理牡丹坊?”
闻言,齐国公的脸色更加和悦:“说来也巧,你母亲常年不出门,唯独你那回弄了个牡丹坊,全城皆知。她居然也瞒着我,拿上赏花的票就去看了,回头同我说了四个字:北漠奇观。”
她诧异至极:“那天母亲也来了?”
“夫人跟我说起,其实那天就远远地看过你一眼,当时你已经怀有身孕,不过夫人说,你能让这些名贵牡丹在北漠开花,可见你是睿智聪明,是个妙人。”
他宛若一个年长的长辈,没有太多的客套话,也不随便给人挖坑,真如闲话家常,和蔼可亲。
齐国公夸得秦长安特别不好意思,她俏脸一红:“不敢当,牡丹会开花,多亏了我身边那个后院人。”
他着实好奇:“你走后,为何不把牡丹坊交给那位?”
秦长安在心中喊了一声“不好”,险些露馅了!还好她机灵,灵光一闪,幽幽地叹了口气,神色透着一股怅然。
“我那个后院人脾气不好,颇为清高,听说我和亲的消息,我自然说了些狠话,他马上就要走了。想必牡丹坊留给他,也不过是一片伤心地,索性罢了。”
“这么说来,你们两人多少也是有点感情的。事已至此,怎么整理自己的心境,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往后需要什么帮助,你可以让他来找我——”
“只是他是个骄傲要面子的,我想他不喜欢任何方式的恩惠和提携,您的好意我替他谢过。”
“有道理,男人一定要有自食其力的骨气,他不想成为软骨头,我们是不该好心办坏事。”
也许这就是一见如故,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送别了齐国公,秦长安才坐着轿子回到郡主府。
到了屋子,将怀里的大红包倒出来,不由地呆坐在原地,本来想着她跟初次见面有着义父身份的齐国公无非是跟一般长辈给点金叶子什么的就算了,却是倒出来八块方方正正的小金砖,她无语失笑,怪不得一路上她都觉得这个红包揣着很重。
是了,传闻是不能尽信,虽然是阴差阳错有了一对义父义母,但她有种直觉,他们是贵族中难得心境通透的人,齐国公夫人也是如此,能让一个身份显赫的男人爱了三十年,即便没有子女也没有纳一个小妾的女人,定然是与众不同的奇女子。
龙厉刚从净房沐浴回来,一看到她的屋子亮起了亮光,直接就走了进来,看到的就是一桌上放了不少婴儿掌心大小的金块,而秦长安正托腮,一双眸子好似反射着金光,一脸感慨万千的模样。
“哪里来的金砖?”他的嘴角撩起一抹笑,黑眸一眯,好整以暇地问。“小金库?”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她瞪了他一眼,将散乱的金砖一块块地叠起来,神色一柔。“这是齐国公给我的见面礼。”
他正欲伸手抓过一块金砖细细查看,却被秦长安用力拍落,她横眉冷对,一脸不快。“给我的。”
“小财迷。”龙厉觉得好笑,并未生气,揉了揉她的肩膀。“还记得吗?你在靖王府的时候,也藏过自己的私房钱,太子龙锦因为你救了皇子而赠了你一副黄金头面,你不也偷偷卖了吗?”
一语道破天机,秦长安的脸色凉如水,骇然大惊。“你怎么知道我有私房钱?”
身为官奴,理应是没有任何进账的,因为是罪人的身份,还不如一般的丫鬟,但她的确是用自己的办法偷偷地攒了几百两,后来才能买下四季书店,才能出得起赏金让赵航去周边寻找大哥。
“靖王府里,还有什么本王不能知道,不该知道的?”他的语气自负倨傲。
秦长安的目光转为防备,推了他一把,面无表情地说。“你转过身去,别觊觎我的金砖。”
“就这么几块金砖,也值得本王觊觎?”
龙厉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背过身,他见识过她年少就爱财的模样,知道那是因为她身份的关系,她毫无安全感,迫切地需要钱财来完成她的心中夙愿。
说也奇怪,她爱财,却没有铜臭味,至于长大了还是喜欢藏私房钱小金库,随她吧,就当是她的乐趣所在。
想到此处,他的嘴角的弧度愈发加深,扬声问道。“藏好了吗?”
秦长安轻咳了声:“好了,你回过身来吧。”
龙厉环顾一周,眨眼的功夫,桌上一块金砖都不剩,收拾的干干净净,甚至他都听不到金砖碰撞的声响,这小财迷……藏金子银子的本事不可估量啊。
她的脸上生出一丝挑衅的笑容,抬起下巴,端正地坐在床沿。“你真有能耐的话,不如猜猜我把金砖藏在哪里了。猜对了,我分你一半。”
几块金砖在龙厉眼里算什么?他一掷千金,出手豪爽,名下的财富数不胜数,但她提出来的赏金,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分我一半,不心痛吗?”他不去屋内任何一个角落,直直地往她走来,往她身畔一坐。
“你一定能猜对吗?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秦长安不屑一顾。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龙厉的指节轻轻叩击着床沿上的木板,正欲掀开床单,眼睛还留意着她脸上的风云变化。
她眼神一凌,久久不发一语。
“想必你还不知道,靖王府有好几处机关,都是我亲自设计的。你藏小金库的地方,再明显不过——”话音刚落,他就要动手摸索床板下的缝隙,却被秦长安一把抓住手腕,不容许他窥探自己的禁地。
“愿赌服输,我会分给你四块金砖。”她哼了声。“但不是今天,明天再说。”
他双臂环胸,饶有兴味地打量这张大床:“你这里头到底装了多少黄白之物?给我瞧一眼都得藏着掖着?”
她白了一眼:“都说是私房钱了,就是以防不备之需,救急用的。谁来了我都给他看一眼,还算什么私房钱?”
龙厉闲闲一笑。“在靖王府也是这样,小金库搁在床板下,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方面你还是没多大长进。”
“床板下有什么不好?每晚都睡在上头,安心踏实。”
“先前你一个人睡当然无所谓,如今不一样了,这床上可是有两个人了。”他顿了顿,颀长身子朝她倾着,暧昧地压低嗓音。“这张床一旦摇起来,总有些晃动,压垮了你的小金库怎么成?”
“压垮什么都不能压垮我的私房钱!”她眸子喷火。
“既然不能压垮你的私房钱,那就——”他捏住她的下巴,眸子里炙热如火,眉目染上一抹欲色。“压垮你吧。”
“凭什么我总被你压?”一开口,秦长安就后悔了,但显然,龙厉不给她后悔的机会,已然扑倒了她。
“待会儿你压本王也行,在床上,万事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