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价值所在,便是服务于民。官更应该如此,官的俸禄,每一文钱都是百姓所缴的赋税,他们有义务为百姓负责。而天子富有四海,责任更大。士农工商,甚至天下山川菏泽百兽,陛下都需要为之负责。若能承担起这份责任,便是明君了。”
“言之有理!”李世民本来是打算敲打李牧几句,但听了他这一番言论,不由刮目相看了起来。做了三年皇帝,李世民的感觉就是越来越累。这天下无论哪里出了事情,都会递上一个折子,让他来做决断,他都担着干系。这不就是李牧所说的责任么?
李世民深深地看了李牧一眼,道:“李牧,你回答朕,在你心里,朕真的是明君么?”
李牧抬起头看着李世民,用肯定的语气,一字一句道:“在臣心里,陛下是明君。”
“为何朕感觉不到朕是明君?”
李牧笑了,道:“若陛下自觉是明君,那陛下就是昏君了。臣知陛下想做明君,但臣以为,陛下不必刻意为之,因为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臣以为,为君者,不必事必躬亲,只需要让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情,知人善任即可。就比如臣,陛下发现了臣的长处,把臣安排在了工部,臣的才华得以施展,为社稷做出了一点贡献。若陛下把臣放在礼部,臣肯定什么贡献也没有,这便是陛下的功劳。更难的陛下敢于承认自己的过失,就如今日李靖大将军之事。时常自省,虚心纳谏,说起来简单,但是古之帝王,又有几个能做到呢?陛下能做到,已经是明君的气度了。”
李世民被夸得优点不好意思了,道:“你这小子,《史记》算是没有白读,吹捧起来没完没了了……罢了,朕不听你的奉承了。朕再问你一件事,你需得认真回答。”
“臣回答陛下的每一件事,都非常之认真。”
李世民自动过滤掉李牧的废话,道:“朕问你,弘文馆、崇文馆与国子监,在你的眼中,便真的是那么不堪么?”
李牧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朕要听听你的道理。”
“陛下,臣想问您一句,您觉得诸学子来求学的目的,是为了他们自己和他们所在的家族多一些,还是为了陛下、为了社稷多一些?”
一句话把李世民问住了,他沉吟半响,道:“应当是为了他们自己和他们所在的家族多一些,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否定他们的学识。”
李牧叹了口气,道:“陛下,臣不否认他们的学识,但臣却以为,他们的学识没有多大用处。陛下,圣人之言是没有错的。臣也引用了很多圣人之言,但是臣却觉得,他们学习圣人之言的方式错了,过于形式化了,不能明白圣人之言的根本。臣读《论语》、读《孟子》、读《史记》,发现了一件事,孔孟二圣都曾周游列国,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上至王公贵胄,下至贩夫走卒,见识广博,因此才能总结出诸多道理。而如今的学子,抱着一本书,反复背诵,妄图理解其意,岂不可笑么!”
“如今我大唐朝中的重臣,所谓贤臣者,亦有一个共同之处,那便是他们都经历过隋末大乱,接触过百姓民生,知道百姓的疾苦,所以他们才能做到感同身受,知道如何做才能解决这些问题,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出力。而如今这些学子,他们受家族的庇护,学习所谓经世之道,若让他们为官,不会是百姓之福,反而是百姓之祸!”
“陛下试想,一个五谷不分之人,若用他为县令,遇到大旱,他能做些什么?”
“一个只在典籍中见过水患的人,若遇到黄河决口,他又能想出什么办法?”
“陛下,孔圣在《论语》中多次提及,国子需尚六艺,礼、乐、射、御、书、数,缺一不可。但如今的学子,在孔颖达之辈的教导下,除了读书意外,怕是其他什么都不会了。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孔颖达乃是孔圣后人,他不尊六艺,只顾着推崇诗文,张口江山社稷,闭口致君尧舜,一点也不务实。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学生,臣不知道对社稷有什么用处。”
李世民沉默了。
李牧没有说圣人之言不好,也没有读书不对。他只是从务实出发,指出了现今大唐教育的弊端。李世民是一个贤明的帝王,李牧的话对不对,他心中自然有数。
良久,李世民深深地看了李牧一眼,道:“读了书,果然不一样了。李牧,看来朕以后不能因你年幼,而轻视你的见解了。”
李牧嘻嘻笑道:“陛下,您忘了臣已经加冠了么,臣已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