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的日子一天天地近了。
京城的贵族们都接到了两份请帖,有宫里萧妃娘娘分送的,有冯家送过来的。傅老夫人各自打开瞧了两眼,丢在了桌上,冷笑道:“萧家倒真扯起虎皮谋大事了。”
对萧家这个曾经的姻亲,傅老夫人是越发瞧不上眼了。萧家是握着兵权的,门第显赫,但却不料到,那萧妃娘娘被这种显赫冲昏了头脑,竟要去夺那个九五之尊的位子。六皇子还不到十二岁,大张旗鼓地娶了冯家的女儿,将冯家一同拉入战局。
萧妃娘娘这份魄力,着实让人不得不注目。只是,伴随着野心的往往是万劫不复的危险,想夺皇位?就凭萧家和冯家?!不说萧家起势晚,上头的太子殿下和豫王殿下两位,本就比六皇子年长十几岁,身后母族煊赫、党羽庞大,六皇子斗得过哪一个?
“唉,萧家竟真铁了心要夺嫡了,从前我还不大相信呢。”傅老夫人下头坐着的傅守仁也跟着叹气,道:“这萧家啊,不过是个没有底蕴的暴发户,骤然富贵后,恰巧萧妃娘娘又生了皇子。原本按着萧家的命数,让六皇子做个闲散亲王,将来安安稳稳地也就是了。偏偏他们不甘心,还千方百计地求娶了冯家女!”
傅守仁这段日子正意气风发,整个刑部都听命与他,皇后驭下的几位同窗素日也很关照他。甚至前日还有人帮着他在圣上跟前美言了几句,圣上也透露出想要尽早将他擢拔为二品尚书的意思。
这人往高处爬,傅守仁走得高了,心境和从前也不大一样了。从前他是个小门小户,好不容易攀附了萧家,这才得了个三品侍郎的官职,一切都仰仗着萧家。如今他成了太子驭下的重臣,受着太子党的恩惠,同时也竭尽全力地帮衬其余党内的同僚。他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自个儿的一官半职,而是整个大局。
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看清楚朝堂的一切风吹草动,对太子党、豫王党以及即将并入战局的六皇子党羽们的动向了如指掌,对任何危险的前兆心生警惕。其次,他还要揣度将来的局势变化,如今太子殿下和豫王殿下面上一派祥和,似乎是偃旗息鼓了,可谁知道豫王殿下又在暗中酝酿着什么呢?
这一回冯家嫡女的出嫁,又会引发怎样的动荡?
对萧家的野心勃勃,傅守仁深感忧虑。六皇子年岁尚小,面上看并不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但圣上的心思又有谁猜得准呢?萧妃可是如今圣上最宠爱的女人,六皇子也因自幼聪慧、相貌生得和圣上相似,额外受圣上偏宠。
“他萧家,不过是老鼠扛旗罢了!”傅老夫人面露鄙夷,张口道:“萧家根基浅薄,却偏偏喜欢痴心妄想!这样的家族,爬得多高,到时候就会摔得多惨!”傅老夫人说着,又冷哼一声道:“今日看来,傅妙仪被萧家休弃倒还是一件好事了!咱们傅家可不需要萧家这样空有野心没有底蕴的惹是生非的姻亲!”
傅老夫人这话倒是说到了傅守仁心坎里。对萧家夺嫡的决定,身为旁观者的傅守仁并不看好,谁都知道这里头的风险有多大。好在如今傅家和萧家已成陌路了,就算届时萧家灰飞烟灭,也不会牵连到傅家。
“萧家……且看他们的造化吧。”傅守仁不愿多说了。他站了起来,顺手捡起那两张名帖道:“不知明日咱们去何处赴宴呢?是进宫,还是去冯家?”
傅老夫人面目端然,随意道:“宫里是非多,既然冯家也送了帖子,咱们就去冯家吧。唉,这冯家也是,家大业大,唯有一个如珠似宝的女儿和一个傻儿子,偏要把女儿送进宫里去!我瞧着啊,冯家这步棋走得悬。”
傅守仁听着笑道:“母亲也觉着冯家与萧家联姻的事儿并不一定是好事?”
傅老夫人只笑道:“好不好地,都是皇室的事情,咱们只瞧着吧。这些高门大户啊,显赫到了顶,就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冯家把宝整个儿押在了六皇子身上,到时候赚的盆满钵满是有的,赔得鸡飞蛋打也不奇怪。”
母子两人随意闲话了几句,傅守仁便揣着帖子退下了。
如此,傅家定下了要去冯家赏花送嫁。冯家分送给各家的帖子上,不论嫡庶、不论正统旁支,其名姓都赫然在列,这自然是冯家、萧家为了给六皇子造势刻意为之,倒也使得各府上下欢呼雀跃。因着这些名门望族里,寻常的宫廷喜事大多是嫡系前往,庶出和旁支鲜少能在人前露脸。如今大家都有了赴宴的机会,自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