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被卖了”的燕绥微微低头,看着坐在人群中央不动如山的林飞白。
两人目光相撞,烛影摇红里似哧哧迸溅火花。
片刻后,林飞白面无表情招招手。那手势不像在召唤小倌,倒像唤人决斗。
众人没来由觉得紧张,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然而什么事都没有,燕绥眼角一弯,竟然就那么过去了。
林飞白对他拍拍身边坐垫,燕绥也就坐了。
林飞白指指酒壶,示意燕绥倒酒,燕绥拿起酒壶——
文臻觉得现在是个好时机,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深井冰身上,连易人离都忽然莫名其妙缩回去不见了,没人注意到门口,她正好可以扁扁地,扁扁地,游出去。
她扁扁地游到门口,抬脚——
燕绥忽然头也不抬地道:“酒壶空的,换酒。”
众人唰地转头。
就看见一脚前一脚后快要逃出的文臻。
被这一句话钉死在门口。
文臻这一瞬间,脑海里滔滔滚过无数念头。
有怒骂林飞白的,有诅咒燕绥的,有吐槽易人离的,有思考对策的,但最多的始终飞来飞去的一个念头就是“他们都知道我在的吧都知道的吧?他们两个都是在耍我吧都是在耍我吧?!”
然后她应道:“好,这就去。”
一脚跨出门外,光线昏暗,守在门外的孙掌柜第一眼竟然没认出她来,还抬手拍了她一下后脑勺,怒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快去!”
“是是是。”文臻点头哈腰,脚步飞快。
奇哉怪也。
后头两个瘟神,居然没有追出来?
文臻自己都不敢相信,但是,这又能怎样呢。
她后背黏着的那个笑得阴恻恻的家伙还没撕下来呢!
“易人离,易小离,易小哥,易哥哥……你听我说,我不是要卖你,我只是骗一下老板,拿到钱从后门绕出来,再喊你一起逃掉,没事先告诉你是怕你演技不过关……”
“我瞧你现在演戏演得挺过关。”易人离幽幽地对她后颈吹气,吹得她汗毛一阵阵起立爆炸。
“是真的。你说我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正需要人保护的时候,我怎么可能抛下你?我就不怕遇上强梁?”文臻掏出银票,嗓子软绵绵,“来来来,钱给你,出门在外钱最大,这下你相信我了吧?”
一只手伸过来,把银票笑纳了,但是后背的跗骨感并没有消除。
“我被你骗怕了,一百两银子不足以让我相信你,”易人离在她身后呵呵冷笑,“我觉得跟你离开闻家是个错误的决定,你这样的人,就应该被关进深宅大院里,才能少出些幺蛾子,所以我决定还是送你回闻家。”
“易哥哥,好哥哥,你确定要回闻家吗?咱们走之前可是在闻家放了一把火哦。”
“……咱们?什么咱们?那是你,不关我事!”
“我一个纤纤弱女我没有人帮忙能干得出打人放火这种事吗?易哥哥你太瞧得起我啦。”
“……你威胁我?”
“呃,好像是这样?易哥哥你觉得呢?”
背后也呃的一声,易人离好像也被这段无耻无赖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对话给呛着了。
好半晌。他才呼出一口长气,有点疲倦地道:“行了,你厉害,我不送你回闻家。可以,但你得帮我做一件事,作为对刚才骗我的赔礼。”
“好的易哥哥,没问题易哥哥,什么事儿易哥哥?”
易人离伸出手指,右手摸出一把小刀,轻轻一划,指尖破裂,鲜血滴入文臻手中的酒壶。
“你不是还要送酒回刚才那个屋子吗,让那个主客喝下这酒,我就原谅你。”
“你还是送我回闻家吧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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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外文臻和易人离在讨价还价,屋子内燕绥和林飞白“相谈甚欢”。
今日这屋子里的,都是蒙田当地的衙内,以蒙田所属的定州刺史之子为首,包括长史、治中、以及几个主要郡郡守的后代,可谓军政宪三司齐全,囊括了距离天京最近的定州上下权力层最顶端的那一群官二代。
这群官二代能接待到林飞白也是之前毫无预料的事,只知道这位因为有事前往蒙田拜访闻家,正好当今陛下唯一的亲弟弟,皇叔燕时信也在蒙田附近参禅,说是因为蒙田发现了一处古崖石刻,酷爱一切古迹书法的燕时信为此甚至搭了个茅屋日夜观摩,还邀请林飞白也去欣赏一番,这位皇叔身份高贵,为人却出名的恬淡,是一位在家居士,不爱繁华,不住宫府,不喜金银,不慕女色,日常就是养花写字品茶参禅,哪里清净去哪里,什么闲适做什么。
林飞白于是在蒙田又耽搁了两日,这群公子哥儿得家中长辈授意蜂拥而来再三邀请,今晚终于请到了人,这些人平素对林飞白也所知甚少,倒是对他那个名动东堂的老子耳熟能详,都知道神将林擎除了会打仗之外,还擅丝竹,懂蹴鞠,精马球,爱茶棋,是个真真正正天文地理琴棋书画灵机一触百类皆通的聪明人,众人想来,有其父必有其子,这么一个风流人物,生的儿子想必也是个梁园风月攀花折柳的主,蒙田当地格调最高最富盛名的试岚楼,自然是要请林侯亲自来了解一下的。
当然,这些人也就是本地地头蛇,离天京最高层还差十八座金銮殿的距离,连林飞白都不熟悉,更不要说传说中的宜王燕绥了。
燕绥坐在林飞白身侧,也不知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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