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子里被翻的像遭过贼一样,几幅勾好线条的绢布也被撕破,桌翻椅倒。如玉一闻这男子身上的气息,就敢断定这正是那夜自己在客栈后巷见过那人。他蒙着面,但身上的香气犹还如故。
如玉叫一柄短刀抵着,摇头道:“你怕是想差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你的信!”
这人调转匕首,几乎勒进如玉脖子的肉里,冷笑道:“小娘子,你瞧你这白肤细面,弹嫩的乳脂一样,它可经不起我这锋刃轻轻一划。你说了?”
如玉没呈想这人竟未死绝,过了四五天还能活着回来,竟还能认得自己。她大大方方伸展了双手道:“大侠,既你已经翻过了屋子,想必也知道我是个外乡来此寄居的独身妇人,就算能盗得你什么珍贵物件儿,左不过放在这屋子里,再或者装在身上,我如今容你从我身上搜得一搜,若是你搜着了,就自己带走,可好?”
这人收了匕首,往后退了两步,看得出来腿犹还有些瘸。他居然还施了个叉礼,道了声得罪,才开始搜如玉的身。
如玉仍还靠着门,也知道能不能混过去只在此一着,索性便大大方言的让这人搜着。
这人从如玉腰上扯下她的荷包儿,见里头有三四钱的碎银子,又将那荷包撕开检视过夹层,见如玉仍还乖乖的站着,挑眉问道:“你叫玉儿?”
如玉不言,等他来解她外面长衫的衣带时,一把止了他的手道:“我自己来!”
除了在张君面前,如玉还未在陌生男子面前解过自己的衣带。她心里暗自祈祷着这人也能像张君一样是个正人君子,只搜身找信,可不要对自己起什么觊觎之心。不过显然是她想岔了,因为随着她边解衣带,这人边往后退,退到三步远的时候,伸那匕首挑开她的衣服,调专匕首金镶玉的柄从上往下虚拍了一遍。
已交六月的夏日,除了外罩那件长衫外下面也就一套薄薄中单。这人反手用匕首背示意如玉转过身去,如玉手仍还张着,缓缓转过身,随即觉得背上遭他指击,自己混身一僵竟是动不了了。她暗叫一声天杀的,心道只怕这人是要占自己便宜了。
“小娘子,得罪了!”这人反手以匕首划开如玉头上的平巾,将她束头的发带挑开,从头开始,一双手细细的搜着,显然,仍是在搜那封信。他的手一路往下,如玉僵在那里吓的不住轻弹着舌头,便听那人居然哼了声笑:“骨肉丰匀,体纤肤细,小娘子皮相美,骨也美,真是个难得的美人!”
“大侠,求你再莫要辱我了,你还是一刀杀了我吧。”如玉忍不住吞着泪说道。
这人抬起头,再击如玉的背,得她混身一软时却接过来抱放到桌子上,顺势便脱了她两只鞋,竟还轻轻一嗅,随即摇头道:“美人怎能穿这样的鞋子?你须得一双罗袜,一双薄底的绣花鞋,这双脚也不是上品,底子上竟都磨起了茧!”
他仍还拿着匕首,如玉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她忍了不知多久,才见他丢了那双鞋子,再看她一眼,却是转身出门,走了!
如玉随即扑到床下,仰躺着自那床缝中扣摸了半晌,待扣到残玺与法典还在,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
次日一早,如玉出门才摆好的摊儿正在给几幅画上色,忽而闻到一股浓浓的红枣豆香味儿,转头一看,竟是昨日那豆浆娘子,捧着一盏热热的豆浆来了。她笑着将一杯热豆浆放到如玉的小桌儿上,坐了问道:“昨儿我那封信,先生可寄出去了否?”
如玉捧过豆浆来喝了一口,加了红枣与红糖,又甜又绵,十分的好喝。她连连点头:“早就寄出去了!”
豆浆娘子渐渐又苦了脸:“说起我家相公,还是因为家里整日起事非才远走的洞庭湖,也不知他见了信,知道我的苦,可会回转,可会回来!”
如玉宽慰道:“必定会回来的,只是往后在婆婆面前,你也要聪明些,该表现的时候表现,该嘴甜的时候嘴甜,但不该服软的时候,也绝不能服软。你挣银子供她吃喝,你怕什么?”
豆浆娘子压低了声儿道:“如今最讲孝道礼仪,我那婆婆又是个刁钻的,稍有气儿不顺,便吵嚷着要到西京府去告我个不孝,要叫衙役们拉我去打板子,我如何敢在她面前硬气?”
如玉也是看这妇人可怜,遂又多嘴一句指点道:“你被抓了,孩子可不就落到了她手里?你挨得一顿板子,遂性睡他十天半月,孩子总要她来做饭吧?豆腐坊不能开门没了收入,她难道不着急?”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掐命门的秘诀,婆婆之所以敢掐儿媳妇,就是因为知道她不敢撂挑子。可若果真儿媳妇把那一家的挑子撂了,她一个老妇如何能玩得转?两人正叽叽喳喳说着,便有一个十分胖壮的妇人上前,指着如玉所画的一幅画儿问道:“先生,这画要多少文钱可卖?”
如玉回头,见是后头所挂一幅绘着两个憨胖小儿的,起身恭敬一礼:“夫人,这幅画要五百文钱。”
胖壮妇人才要掏钱,身边一个小丫头拦了道:“娘子,您若看上什么东西,直接让咱家老爷来此抢回去不就完了?何必还要掏钱出来?”
那胖壮妇人白了小丫头一眼,骂道:“什么都是以抢的?儿子也是能抢的?能抢你咋不替我抢一个来?”
她对着如玉时随即又堆了笑脸:“先生,这是五百文,凡请将那张画儿请下来,奴家要接走它。”
这请与接,一般只能用在神佛身上。如玉听这胖壮妇人言辞用的壮庄,又看她腹部高耸,也知她必是怀孕了,一心想要生个胖壮小子,才会有此一说。她连忙将画儿取下来,双手奉给那妇人,随口补了一句道:“夫人这胎必定有两个胖小子在肚子里,才能有缘碰见我这幅画儿!”
胖壮妇人果然乐的喜笑颜看:“那我就借先生的吉言了!”
待这胖壮妇人走了,豆浆娘子才道:“你可知她是谁?”
见如玉好奇,她又补道:“那正是余剥皮家的娘子,人称余娘子的。余剥皮虽在这西京城里若事生非无人能敌,却极怕自家这个胖娘子,她花钱买你一幅画儿,回去要是不喜,只怕会叫余剥皮来砸你的摊子,你不该招惹她的。”
豆浆娘子这话自然是好意。但如玉心里却也有了一番计较,暗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这生意若要长久做下去,只怕还得靠这余娘子才行。
她带着颜料笔墨,此时即不用写信,到对面钱庄兑完银子之后就专心在摊子上画了起来。果然不一会儿余剥皮又来了,这一回他伸手直接叫道:“小子,你还欠着爷爷我五十六个铜板了!”
如玉照例拿出那只面盆大的长笸来,埋着头可怜巴巴从缝子里扣了又扣,扣出两文钱双手奉给他道:“大哥,这是今早的两文,您快拿着。”
余剥皮一看只有两文,气的丢给身后的兄弟们,指着如玉的鼻子道:“今儿傍晚,如果八十文铜板你不能凑齐给我,爷爷我一定要掀了你的摊子!”
要说八十个铜板,如玉也能给得起。但一来这些人是泼皮无赖,专捡弱小来欺,一天给了天天都要给。她卖掉一幅画有几百文的收入,但若卖不掉,一天一分收入也没有的时候该怎么办?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向他们服软,如今仍还在找机会,要治一治这帮泼皮。
她头一幅卖掉的画是一群戏于荷间的元宝鱼,第二幅是一幅俗不可赖的摇钱树。再经过今早这一幅胖壮小子,她总算是悟出来了,街市上的生意,做的是市井小民与城间富户,她画的那些雅意山水并花鸟鱼虫并不符这街上市井民户们的喜欢。
市井小民与进城的乡民们,大多还是喜欢直白而又耀眼的黄白之物。
果不其然,昨夜她熬夜摹的几幅各式各样的发财树,元宝树,还有小儿捧金图在榜晚的时候已经卖的精光。这一天她连着跑了几趟钱庄,总共兑得四两一钱银子。再加上前几天挣得的,她荷包里已经有五两多银子了,有这些银子傍身,就算张君果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她也还能维持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