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淼焱想过甜甜的生父可能是一个头发花白的中老年人,也想过是某一个临死男人临终前想要给自己再保留些香火。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汪洋。
也许冥冥之中,老天注定要汪洋在手术台上救了她,老天要汪洋切掉自己的子宫,都是注定的。
也许连甜甜得白血病,都是为了让他们父女相认有一个更合理的时机。
“九年前,我28岁,医院派我去美国进修,我将自己的精子放入了精子库,想着等我回来时已经不再血气方刚,精子质量也不会有二十多岁时那么好,所以我计划回来时找一个优质的卵子,然后生下自己的孩子。”
汪洋是个不婚主义者,这一点杨淼焱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他父母从他记事起就一直争吵打骂,婚姻生活给他童年留下的只有阴影和害怕。
母亲在他中考那年难产而死,一尸两命,他就励志要做一个妇产科医生拯救更多的孩子和产妇。
遇到了甜甜,让他打消了去找寻自己精子的念头。
杨淼焱替汪洋和甜甜感到高兴,只是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替自己感到悲哀。
从此,他们相依为命,而自己的存在,只是一个多余的尴尬……
“爸爸……你真的是我的爸爸吗……”甜甜泣不成声,拉着汪洋的手不停地问。
汪洋将手中的报告单给到甜甜看,小学二年级的她已经认识了很多字,自然也看到了“汪洋和汪甜甜存在父女关系”这几个大字。
“太好了,我找到我的亲生爸爸了……我不是野种……”甜甜没有看出杨淼焱的异常,兴奋地扭头对她说道,“妈妈,我不是野种……我要告诉江皓轩和师百合他们,我不是野种!”
“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的爸爸是救死扶伤的大英雄,我的爸爸是我最崇拜的偶像!”
甜甜说着说着,眼泪流得更多,甚至,鼻腔里又开始泛出了血……
“不要再激动了,乖甜甜……好好躺下,一周后就是我们父女两的手术时间,我们都要加油!”
汪洋连忙扶着甜甜躺下,再拿纸巾给她堵住鼻子,心中又开始揪疼。
杨淼焱默默地走了出去,以后她该何去何从?
她不想成为汪洋和甜甜两人的累赘,更不想让他们看着自己高于常人两倍的衰老速度。
最重要的是,汪洋虽是不婚主义,但有了甜甜,他自是会想要一个伴陪着终老。
而那个人,绝不可能是自己。
恍惚中,杨淼焱就来到了盼盼的小小墓碑前。
原本印刻清晰的墓碑,这三年经过风吹雨打日晒,变得有些糙。
墓碑底下也齐悠悠地长了很多绿油油的小草,跟着风轻轻摆动身子,对着杨淼焱点点头,弯弯腰。
他们都说这些杂草要拔去,可杨淼焱觉得这是盼盼送给自己的礼物,或者是盼盼变成小草在和自己打招呼。
“盼盼,你今年都五岁了,在那边上幼儿园了吗?”
“现在头发应该扎起了小辫子吧,洗头发的时候还哭脸吗?”
“你甜甜姐姐找到爸爸了,我跟你说……就是汪叔叔……你是不是也感到不可思议啊……妈妈也是……”
杨淼焱说着说着,眼泪又刷刷地落了下来。
一阵风刮过,小草们腰弯得脑袋尖垂到了地上,触到了杨淼焱的手指,酥酥痒痒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盼盼,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