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入夜时阿丛回来,带了街上买的糕点和一身喜气,烛火映衬下,颇有一丝人间烟火的味道。
薛龄养了一日觉得精神好了许多,问她有什么新鲜事没有。
这一问,阿丛打开话匣子,说了个没完。
“今天我才知道,小姐你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
“怎么说?”薛龄翻着书随口问。
“我送了贺礼,管事的问是哪家,我哥人傻,说是薛家,也不说哪个薛家。结果管事的就问,是不是最近鸿胪寺新来的薛龄姑娘。”
薛龄笑了,鸿胪寺内并没有女子做译语人的先例,她虽然只往客馆去了不过十日,就已经十分引人注目了。
阿丛见薛龄病怏怏的难得一笑,说得更仔细了:“管事的那老伯听说小姐没来,就安排我们和其他几个送礼的小厮们一桌坐了。你猜怎么着?”
阿丛搬了凳子坐在薛龄身侧,凑近问她。
“小厮好看?”红脸丫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摇了摇头继续:“我看那几个小厮相互都好像认识,就问他们都是哪家的。结果巧了,他们几个的主人都是在中书省译公文奏疏的。我想
着,那我就帮小姐问问这些译语人平时的情况吧,免得你过几日进宫丢脸。”
“问到了什么没有?”薛龄本以为阿丛不过是讲些婚宴闲话,没想到却把她这事记在心里,于是放下书等着她说。“他们其中一个就先说了,原本他家主人是一定要来参加喜宴的,毕竟是主官家的幺女成亲,来的都是中书省的高官要员,大好的结交机会。但是前几天,他家主人偷懒被
太子当众责罚了,实在不敢出现,正在家面壁思过呢。”
“我听说太子一向十分重视邦交,因此对中书省的典籍表疏译语十分严格,不想竟是严厉至此。”
如今的太子萧礼,正打算全权接手外交事务,负责使臣接待与陪同的鸿胪寺自然也在其中。正因如此,薛龄听鸿胪寺内的官员们说起过这位太子。“还有呢,那小厮说完,其他几个都跟着点头。还有个小厮后来跟我说,那天他正好去给家中主人送东西,看见几个译官坐在那里聊天,高高兴兴的,说要趁主官喜事,干
脆集体告假,手头的典籍译文也一并推后处理。没料想太子正好经过听到了,好一通斥责呢!”
阿丛说得口渴,给两人倒了杯水,想了想又说:“小姐,看来你过几天要小心了,万一遇上这个太子,啧啧啧……怕是要将你训斥的没脸出门!”
薛龄陷入沉思,趁着手中茶水还热喝了一口,默默对这位太子起了敬畏之心。
几日后,小年的清晨。
长安城透着寒凉冷冽的气息。
薛龄着一身黑色宽袖锦袍,腰带和领口都是红色暗纹,正是鸿胪寺官员最常见的朝服样式。鸿胪寺都没有女性官员,这一身是薛龄前几日早早向主簿大人借来的。
出发前薛龄打量了自己一番,虽然没有刻意扮作男子,但将头发束起,腰间玉带一系,也颇有玉树临风的意思。此时她朝宫门方向走去,一路上注意着自己的行止,沿街的粥铺都不敢去光顾,生怕自己做了什么逾礼的事,还没入宫就被御史看见参了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