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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的意思很简单:他们分头行动, 宾利先生去找汉普先生说明合同被偷的事情, 而他们,趁着事情刚刚发生时, 去找到那位工人。
说干就干, 玛丽拎着裙摆就从街头同宾利先生分别,跟着侦探来到了贫民窟。
维多利亚时代的资产阶级正处在轰轰烈烈的上升期,工业与科技的日趋繁荣带来了崭新的机遇和社会面貌时, 同样带来了越发悬殊的财富和阶级差距。
英国的南方以农业为主, 居住在朗伯恩时, 远离市区, 也没有工厂,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加上父亲乡绅的身份,导致玛丽并没有对穿越之前接受的书本知识产生强烈的真实感。
但在伦敦就不一样了。
歇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来寻找一名被开除的工人,而伦敦的工人自然同绅士小姐们居住的环境截然不同。
哪怕拥有着二十一世纪的知识,未曾亲身经历过这段历史的玛丽, 也是直到站在贫瘠破败的街区中央时才真切地意识到这点。
走入贫民窟时,玛丽感觉自己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灰扑扑的街道、低矮密集的房屋, 还有街道上穿着棉布衣物、袖口还打着补丁的男男女女,暗淡肮脏的画面使得她一身干净的衣物显得格格不入。
幸而玛丽不喜欢格外花哨的衣裙,要是换莉迪亚,她那总是绣着漂亮图案的帽子一准儿把这里的居民吓一跳不可。
玛丽现在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即便她既不畏惧, 也没有嫌弃的意思, 可路人诧异的目光仍叫玛丽下意识地感到不太舒服。
至于走在前方的福尔摩斯则要低调的多。
侦探先生特地换了一身不那么起眼的打扮, 他破旧的大衣和鞋子毫无障碍地融入了灰扑扑的街道, 看上去同居住在这儿的居民没有任何区别。
“先生,”玛丽开口,“我不会拖你后腿吧?”
福尔摩斯先生闻言,或许是为了防止玛丽在贫民窟跟丢了,稍稍放缓了脚步。
“你有什么看法?”他不答反问。
“什么?”
玛丽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关于卡特上尉和汉普先生秘密见面这件事吗?实际上,我有些不明白他们的动机。”
福尔摩斯低了低头,示意玛丽继续说了下去。
得到首肯后玛丽继续说道:“假设他们两个人事先认识,且是同伙的话,那一个推荐宾利先生更换供货商,另一个又教唆他人去偷合同,他们的动机就冲突了。所以在我看来,他们应该不是事先认识的,或者事先认识,但是目的不同。”
“你并没有证据。”
“是的,这都是我的猜测,”玛丽如实回答,“我还没有想通其中关键,因为这两个假设,能够导致截然不同的两个结果。”
若是事先并不相识,那么卡特上尉偷合同不成,又去秘密会见推荐更换供货商的工厂主,如此看来……倒像是在阻止宾利先生和他的合伙人们更换棉花商了。
若是事先认识,但目的不同,先是推荐宾利先生更换棉花供货商,后见他不签合同又派人去偷,这番行为就颇有毁灭证据的意味。
玛丽思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哪个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认为,”她只得说道,“找到了被辞退的那名工人,说不定会有有用的线索确认可能性。”
福尔摩斯先生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他话不多,但一个点头足以玛丽放下心来。看来她还是能跟得上侦探先生思路的嘛!
“那么,你知道那位工人在哪儿吗,先生?”玛丽欣然问道。
“跟我来。”
他带着玛丽拐进了一条长长的室内巷子里。
周遭人来人往,玛丽与不少穿着旧衣服的行人擦肩而过。头顶被漆黑的天花板遮住,光线和冷风散去大半,空气中弥漫着煤油和空气不太流通的气味,让玛丽缓了半天,才适应过来。
紧接着,她就听到了某个房间里传来了欢快的歌声。
是一众人,有男有女,大家同时围着一张桌子,互不嫌隙,纷纷举杯欢唱。像是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正在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
歇洛克·福尔摩斯径直推门走了进来。
“打扰了,先生小姐们。”
他摘下了破旧的帽子,径直开口:“请问亨利·戴克在吗?”
念出亨利·戴克的名字,整个室内陷入了一片静默之中。片刻之后,距离福尔摩斯先生最近的一名男士站了起来:“你找他做什么?”
玛丽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个口音,是爱尔兰人。
维多利亚时期的爱尔兰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大饥荒,当地人赖以生存的马铃薯大量减产,导致众多爱尔兰人选择逃离家乡。
严格来说,造成饥荒的根本原因仍然是资产阶级的剥削掠夺。克伦威尔将爱尔兰纳入英国国土后,英国的贵族们实施了大量的土地兼并,导致农民没有地可以种,只能用便宜且多产的马铃薯维持生活。
而现在,饥荒已经过去了,大部分的爱尔兰人远渡海洋,到了美利坚。也有一部分来到了伦敦,他们的劳动力远比伦敦本土的工人要低廉,也因此颇受敌意,生活条件也更差。
福尔摩斯先生可没说过,被汉普先生开除的工人是名爱尔兰人。
“我们想要帮助他。”玛丽清了清嗓子,认真开口。
开口问话的青年一哂。
昏暗的房间里玛丽看不到他的神情,却也知道此时的青年一定满脸不屑。
青年明摆着把玛丽和福尔摩斯先生当成了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和她请来带路的穷人。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干净又体面的玛丽一眼,不算客气地开口:“恕我直言,小姐,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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