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被没过大半截儿。
因为树木长得奇特,往远处看时,真的是乱七八糟。有的坑洼极深,里面的雪有半截,掉进去想爬上来都很困难。
“城外的驻防一直都在这附近,白日里松懈,夜晚严防。官道不管白日还是黑夜都有巡逻,巡逻终点在官道十里处,那里有长亭,为分界线。”禁军巡视驻防之地,他也很清楚。
白牡嵘听着,一边单手扣住头顶横生出来的一根粗大树枝,身体一跃,轻轻地跳了上去,然后就坐在了上头,如同荡秋千。
楚郁仰头看着她,一边笑:“我说的你可听清了?”
“嗯,听清了,多谢你的情报。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国丈府开始对你动手,你和太子爷的小友情依旧坚不可摧么?”看着他满载灿烂的脸,似乎无忧无虑,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似得。
“从小,但凡遇见不平之事,我都会去打抱不平。有时得罪人了,太子爷都帮我兜着。他不是个糊涂之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国丈与我父亲的不快,太子爷又岂会当真。”楚郁笑着道,从小到大十几年,他认为自己充分的了解宇文腾的为人。
看着他,白牡嵘也不知再说些什么才是。对一个人由衷的信任,来源是什么?她没有过这种经历,所以也难以理解他。不过,看他那双眼睛,倒是希望宇文腾不会让他失望,否则这般信任一个人遭到背叛的话,该多难受。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拿到了休书,离开了小王爷,你是真的打算就此远走高飞,没想过可以另找托付终生之人么?”瞧她那兜帽下美艳的小脸儿,他不认为她离开了皇城就能从此逍遥。她长得太美了,有时美就是一种罪。
“听你这意思,你看上我了?”白牡嵘笑出声,没看出来,这小子还有这心思呢。真是有颜不愁追求者,她还没彻底被休了呢,这就有人惦记上了。
“如你这般美貌,不找个能护得住你的人,余生麻烦不尽。”楚郁此话发自肺腑,而且纵观历史上有名的美女,下场都十分凄惨,前车之鉴可谓众多。
“还有这种说法,长得好看也是错。不过你这么一番吹捧,我倒觉得挺受用的。”抬手把兜帽摘下去,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皮长得真是好。
“我所言非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若是想通了,你可以来找我。”楚郁抛出橄榄枝,也是这一路以来,他说的最真挚的一句话了。
白牡嵘垂眸看着他,半晌后就笑了,“若是所有女子的追求者都是你这素质,那就不会有红颜薄命这回事儿了。”
她也没说答应还是没答应,楚郁摇了摇头,也不再追问了。反正她若是遇到了困境,就能知道有个人庇护她,有多么重要。
在这山里考察了一阵儿,白牡嵘也确定了这里的确是一条较好的路线,比走官道要稳妥。
随后,便与楚郁离开了山间,返回城内。
有楚郁在,进城出城都十分顺利,守兵不查身份不说,还要冲着楚郁行礼作揖,可见他这脸面有多大。
白牡嵘用兜帽扣着头,只露出个下巴来,她可不希望自己和楚郁传绯闻。到时落到了宇文玠的耳朵里,非得找她麻烦不可。
别看那时他有过要栽赃她逃跑偷人的打算,但现在真弄个绿帽子扣在他头上,他未必能受得了。
“再去喝一杯,上次喝的不算痛快,这次我请你喝好酒。”进了城,楚郁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人,一边笑道。
“算了吧,你们这儿的酒我喝完了头疼,可不敢再喝了。我回府了,咱们回见。”出来有一阵儿了,而且大杨忽然瞧见她不见了,必然得着急。
“我送你回去,放心吧,不会让彧王府的人瞧见的。”楚郁双手负后,跟着她一同朝着彧王府的方向走。这是南城门,走到彧王府起码得一个时辰。皇城之大,难以估量。
本想着下午时分就能回到王府,哪想到天色暗了下来时,白牡嵘才顺着王府后门进来。
她一身灰尘,看起来好像在哪儿滚过一样,脏兮兮的。
先前大杨从巷子里出来就没瞧见白牡嵘,他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找到,就匆忙的跑了回来。
哪知白牡嵘也没回府,他着急的一直在后门这儿等着,眼下瞧着白牡嵘回来,他那颗已经悬到嗓子眼儿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
“王妃您这去哪儿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看她那大氅,在灯火下都灰尘四起的,脏的很。
“别提了,回来的路上碰见一伙骗子,弄一车布匹在大街上碰瓷儿。我看不过眼,便教训了他们一番。”那伙骗子多达十几个人,她和楚郁可是一番忙活,才把他们都捆了,然后又扔到了衙门里去。
这天子脚下,可谓百鬼横行,投机倒把,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
“您可吓死我了,还了驴车,出来就不见您,还以为、、、”大杨连连摇头,白牡嵘可算是没出什么事儿,不然他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我没事儿,谁能奈我何?”脚下一转,她直接走到后门那小房子的窗子处,一扇窗子是开着的,屋子里油灯朦胧,苏昀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正在吃饭。
他瞎了的那只眼睛在这种光线下瞧着分外瘆人,再配上他那张苍老的脸,他就像什么老妖怪似得。
“苏前辈,咱们俩比划比划?我身上的伤都好了。”笑看着他,白牡嵘邀请道。
苏昀看过来,然后就哼了一声,“还不知道你的目的。”
“来吧前辈。”白牡嵘笑的更开心,她满身都是灰尘,走回索长阁除非不被人看见,否则单单是那些上女就得私下好一阵研究。所以,在这儿和苏昀打一场,正好她也活动活动,也想试探试探自己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放下碗筷,苏昀什么话都没说,径直的从屋子里走出来。
白牡嵘就喜欢苏昀这说到即做的性子,退后几步,随后两个人迎向对方,交手一处。
大杨后退几步,看着那打在一起的两个人,交手之时的劲风,可比往时要狂劲的多。
地上的雪屑随着二人的打斗而飞散,好似被鼓风机吹起来的似得,打在脸上都很疼。
白牡嵘起初不断后退躲避苏昀的攻击,但之后忽然形势一转,转守为攻,苏昀也不由得开始后退。
二人双双翻飞而起,苏昀顺势拽断一根树枝做兵器,白牡嵘的攻势立即慢了下来。躲避那被甩的如同飞起来的树枝,堪比刀锋。
树枝飞速旋转,又步步逼近白牡嵘,最后,树枝成功的点在了她的胸前。似乎苏昀也没怎么用力,她只觉得胸前一痛,整个人后退几步,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姜还是老的辣,不敌你,我输了。”白牡嵘摇了摇头,她不会用兵器,若是近身战,她能讨到便宜。但是对上兵器,就如上次突遇刺客似得,会受伤。
“你若想用兵器,可以找王爷。他应当有各种各样的兵器,找一件适合你的,会很容易。”苏昀扔了树枝,说道。
“他能有那么大方?”站起身,她甩了甩身上的大氅,这一番打斗,她汗都流出来了。
苏昀没回答,只是转身一拐一拐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接着坐在桌边吃饭。
“走吧。”朝着大杨歪了歪头,白牡嵘也离开了这儿。
刚走到索长阁的附近,便瞧见了宇文玠回来了,他身后随行着一行护卫,还真是霸道总裁范儿。
在此相遇,两个人都几分意外。宇文玠的视线在她身上从下至上的转了一圈,“你做什么去了?”这个女人,身体舒服了,就开始不闲着。
“找苏昀比武去了,他用一根树枝就打败我了,我现在心情十分不好。听说你有不少兵器,有没有适合我的?”抖了抖大氅,上面灰尘雪屑乱飞。
“有。”宇文玠看着她,大方道。
“能不能给我见识见识呀?”这古代的兵器,也不知有没有顺手的。
“走吧。”宇文玠还真没拒绝,举步走进索长阁,白牡嵘立即在后面跟上,似笑非笑。
走进索长阁,没有回住处,反而是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白牡嵘跟着他,走着走着,那些护卫都去休息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书房的建筑亦是很大,横向几间房,宇文玠的书房就在中间。左右两侧各有门窗紧闭的房间,都各自上锁。
那时白牡嵘曾抠破窗子瞧了瞧,有一间摆放的都是书,另有一间则是一些木头架子,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宇文玠直接带着她走到了那间原本放木头架子的房间前,白牡嵘站在后面看着他,这里放着兵器么?她怎么不记得。
宇文玠直接徒手把锁头掰了下来,然后推开门,一股灰尘飘飞,可见这屋子很久没打开过了。
“我怎么记得这里什么都没有,你糊弄我呢。”白牡嵘跟着走进去,这屋子里也没燃灯,黑漆漆的。
“你还真是翻遍了这王府的每一处,奈何眼睛不好用。”走进去,宇文玠直接走到一侧木架子前,用手扣住架子一侧,然后微微施力,那木架子就移动了。
木架子后,整面墙体都被凿出了空间来,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兵器。有的宝剑剑鞘华丽,宝石镶嵌,如果作为古董买卖的话,得值不少钱。
不过,她并不喜欢这种兵器,拿在手里也不是很方便。
随后,宇文玠又推开了另一个架子,后面依然是兵器,原来都藏在这后面了。
所谓刀枪剑戟一应俱全,白牡嵘也算长见识了,冷兵器原来也有这么多种。
“你可以用这个。”宇文玠抬手将一把袖箭拿了下来,不知是什么材质打造,黑亮黑亮的。有皮质的带子,能够捆绑在手臂上。
接过来,白牡嵘左右看了看,沉甸甸的。放箭的地方也做的极为精致,墙上放置的一堆箭很细,尖端尤为锋利,还真是个不错的兵器。
“看你就是没用过。”瞧她那摆弄的架势,宇文玠叹口气,抬手把兜帽摘掉,然后拿过袖箭,又扯出白牡嵘的手臂,将袖箭捆在了她的手臂上。
手按在她肩膀上,轻快的将她转过来背对自己,然后抓住她那条捆住袖箭的手臂,对准了敞开的大门外。另一手绕过白牡嵘的身体一侧,手掌间如成年人中指般长的箭翻转,迅速的将那支箭插入了箭槽当中。
与此同时,一直托着她手臂的那只手碰触袖箭边缘的红色机括,极细的箭瞬时射了出去。穿透空气,发出咻的声响,下一刻便钉在了外面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白牡嵘不由笑了一声,随后扭头看向在自己身后的人,“的确有劲儿,这兵器好,我要了。”
宇文玠微微垂眸,看着被困在自己怀里的人,“拿走本王的东西,你打算用什么回报?”
挑眉,“不然,我给你侍寝?”
宇文玠动了动唇角,“好啊。”
没想到这厮这回居然答应的挺快,白牡嵘略微诧异,随后身体一扭,就从他的禁锢中转了出来。
“白姐这几天不方便,待方便时,就去找你啊。这些箭我都拿走了,谢了。”将那些箭一把抱在怀里,白牡嵘觉得这玩意和手枪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把这玩意儿当做防身兵器也不错,就是麻烦了点儿,不比子弹方便携带。
宇文玠没阻拦,只是随着她一同走出去,“无需你给本王侍寝,过几天,本王兴许得去一趟边关,你随本王同去。”
“边关?真的假的?”闻言,白牡嵘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她还能有这种机会呢?
“眼睛要飞出去了。”看她那劲头,整个人好像要长翅膀飞起来似得。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边关?”白牡嵘不解,他好像也不是在朝廷里做事的,跑去边关又做什么。
“因为一些旁人都不愿沾手的事儿,没人愿意做,就只能本王去做了。”宇文玠淡淡道,从他平静的小脸儿上,还真看不出什么来。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奉献精神的。不过,你能想着带上我,想来这一趟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我同意,可有条件,你把第二张休书写了,我肯定痛痛快快随你上路。然后,这一路还能保护你。”虽是不知道他要办的是什么事儿,但能出去也是好的,让她也见识见识这大梁山河。
“别和本王提条件,本王怎么说,你便怎么做。如果你想留在这儿,那么上次的刺杀事件也必会重演。不要以为有了丁海你就安全了,实际上你会更危险。”垂眸看着站在眼前的人,宇文玠一字一句,都是平静的忠告。
似乎他说话只有这一个语调,来展示他平和的内心。
“好吧,暂且听你的。”白牡嵘也没反驳,反正能出城,她是开心的。
真是难得的听话,往时她的话多的不得了。就算是嗓子沙哑的说不出话来,也得想法子攻击他。
宇文玠上下的看了她一通,下一刻蓦地抬手,直接一把捏住了她的脸蛋儿。
“你干什么?”脸蛋儿被捏,白牡嵘立时不乐意。他很用力,感觉那半张脸都被他捏起来了。
“脸倒是真的脸,不是假的便好。你若是假的,本王第一时间便宰了你。”松手,他也确认了她的脸是真的,并非作假。
皱眉头,她的脸被捏的相当疼,不过,注意力却是被他的话吸引走了。
“假的脸?难不成,这世上还有易容术?”这可是只在影视剧里见过的,原来真有这种东西。
宇文玠似乎很不理解她问的这个问题,“忽然之间,你怎么又变得一无所知了。”
“不懂就要问,你要不说就算了。白姐也不是一定要知道,但在你这儿也算长了些见识,下次再碰见熟人又觉得不对劲的情况下,我就会捏脸试试真假。”没准儿真能见着易容的皮,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真好奇啊。
“那你就尽情试吧,看看会不会挨打。”宇文玠话落,便绕过她,朝着主居走去。
白牡嵘立即跟上,怀里还抱着一堆箭,“这么说的话,我刚刚的反应不对,我应该揍你才对。”
宇文玠转头看了一眼走在自己身边的人,蓦地快速动手推了她一把,“离本王远一些,满身的灰尘。”
被他推得趔趄,白牡嵘迅速的反弹回去,用力的朝他撞过去。宇文玠却好似早有预感,身体向后让过去,白牡嵘径直的从给他面前横着栽了过去。
但到底是有功夫底子,原地回旋一圈,稳住了身体,扭头瞪向那个飘飘然又隐藏笑意的小屁孩儿,最后只得哼了一声,这回是他灵活,她输了。
嘴角噙着笑,宇文玠故意绕过她很大一截继续向前走,他不笑时脸看起来是极为平静的,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只露出一丝笑意来,看起来就特别的甜,渗着奶的甜。
白牡嵘跟在后面走,瞧他那架势,一副占了便宜的未成年做派。
算了,她也不跟他计较,看在他这次要去边关把她也带上的份儿上。而且,这绝对是个好时机,能够摸清他的印鉴在哪个地方。
一同回了小楼,他们俩人这般和和气气,还是第一次。
包括流玉和小羽在内的上女们,无不偷偷的瞧他俩,一边暗暗猜测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又会杠起来。
不过,两个人进来后便直接走向了餐桌,白牡嵘把手里的箭依旧捆在手臂上的袖箭拿下来交给小羽,之后解开身上的大氅就要坐下。
哪知她屁股还没沾到椅子上呢,对面的宇文玠便皱起了眉头,“你去换一身衣服,把自己洗干净。本王不想连你身上的灰尘都吃进去。”
保持着撅着屁股的姿势停在那儿,白牡嵘微微瞪眼看着他,四周的上女立即开始在两人身上快速的转动眼珠子。果然啊,没消停一刻,又要开始了。
然而,最终让他们失望了,白牡嵘站直身体,就转身朝着浴室走过去了,什么话都没说。
上女各自表情不一,连小羽和流玉也诧异不已,这忽然间的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