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枝回去的时候,葬礼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要把那个空的骨灰盒送到墓园。
原本就阴沉的天,在他们出发去墓园的时候,忽然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去的人的心情,愈发沉重。
左老爷子,左冷意他们,一直在前面,左枝默默地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她只是觉得,她愧对父母。
要不是为了她,他们又怎么会越狱?
没有越狱的话,他们一家三口就不会死。只要没有死,有左老爷子插手,查出真相是必然的事情。
换一种说法,她就是害死他们一家人的间接凶手,可到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有什么颜面站在他们面前?
远远地看着被许许多多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包围着的墓碑,左枝心底一片凄凉。
尸骨无存,只能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骨灰盒代替三个人的骨灰,在如此阴沉的天气,葬入冰冷的墓碑。
也许再过不久,大家就会渐渐忘记了曾经在安城顶起一片天的左家主系大房了。不管围在那里的人是真情或是假意,最终他们还是会忘记这个人,忘记父亲所为安城做过的一切。
细密的雨滴落在左枝的身上,像是千千万万根细密的银针,不留余地地扎在她的身上,冰凉她的心,刺痛她的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僵直着身子,左枝一动不动地盯着人群,好似要穿过拥挤的人群,再看看墓碑上的人,哪怕再多一眼,也行啊!
夏季的雨,此时竟有了冰冷的气息,在左枝的头发上凝结成一颗又一颗的水珠,润湿了左枝身上的衣服。
可是她不在意,一点也不在意。
人都走了,只剩下聿连随一个人还站在墓碑前,不肯离去。
左枝躲在远处的一颗松柏后面,淡薄而又冷漠。
做戏做全套,聿连随还真是想得周到啊!
只是很可惜,她并不需要这种假惺惺的情谊。
聿连随挺拔的身子在半人高的墓碑前一动不动,左枝单薄的身子在远处的松柏后面一动不动。同样的是,两个身影,都有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的情绪,在蒙蒙烟雨中显得无比孤寂。
暮色降临,黑夜中两个人一直站着,从未离开。
湿透了的衣服并没有让任何一个人在意,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墓碑。
不知道过了多久,滚烫的温度,身体的异常提醒着左枝,她生病了。
好不容易捡来的第二条命,其中有着堂妹对她的期待。要是这条命也没了,她拿什么来找出真相,拿什么来报仇,拿什么来实现对堂妹的承诺?
恋恋不舍地看着远处的墓碑,左枝无声地开口,
“爸,妈,我一定会找出真相的,即便我现在孤军奋战!
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地跪在你们面前为你们磕头!
还有,我爱你们,如同你们爱我一样!”
狠下心,左枝转身,拖着虚脱的身子原路返回。
她没有看到,在她转身之后,一直站着没有动的挺拔的身影,看着刚才她离去的地方,喃喃自语:
“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好像看到了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