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云山,盘山公路。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在山道上疾驰。
慕臻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分心去观察坐在副驾驶座的,他的女人。
没错。
他采撷到了全星际最独一无二的小玫瑰。
小玫瑰双目注视着前方,神色清冷,放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收拢,一只手的手里,还在紧紧地握着手机。
显而易见。
他的小玫瑰在为另外一个男人担心。
不爽,阴鸷,想要摧毁,这些负面的情绪在他的心里如同那一锅烧开的滚水,滚烫着,翻涌着。
一只手,覆在他的大腿上。
“慕臻,谢谢你。”
苏子衿认真地道。
他本可以不必陪她走这一趟。
甚至可以蛮横地要求她也不许下山。
仅仅只是因为讲电话的过程当中,温大哥忽然没了声音,她就急着下山。
如果温大哥只是手机出了故障呢?
她放心不下,除非亲眼见到温大哥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慕臻当然有权利反对。
但是,他却没有。
反而愿意陪她走这一趟。
清澈的眼,含着浅浅的温柔流光,望过来。
什么不爽,什么阴鸷,什么摧毁,如同被阳光驱散的阴霾阴云,瞬间丝丝缕缕地消散。
原来,只要你一个眼神。
我就会心甘情愿放下手中的武器,举起双手,向这个世界投降。
慕臻余光瞥了眼放在自己大腿上的那只素白的手。
握住,往他大腿根的方向放了放。
老司机开车,就是这么稳。
苏子衿:“……”
“慕先生,请安全驾驶车辆。”
苏子衿漠然地抽回了手,声音清冷地道。
慕臻哼唧唧,
“哼。
有求于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家慕臻。
利用完了就叫慕先生。”
青青:“……”
手又痒了。
想揍!
……
温遇和季姗姗居住的别墅小区。
慕臻从未去过,只知道大概的地址。
具体在那一栋,还是打了个电话,从大小姐那里要来的。
慕晴雪生活作息规律。
每天五点晨起,锻炼、浇花,插花艺,看医书,从不间断。
晚上也就寝得早。
慕臻打来电话时,慕晴雪已经入睡。
慕臻这半夜一通电话,身为母亲的慕晴雪才知道,原来儿子现在人已经在市区,这次外出执行的任务也已经在昨天夜里就结束了。
结束任务后,一整天也没回过家。
一打电话回来,就是问温遇和季姗姗的具体住址。
为谁问的,他这白天是去了哪里,去找了谁,现在和谁在一起,不用想也知道。
慕晴雪倒不担心慕臻是去找温遇和季姗姗两口子的麻烦的,如果阿四真的存了那样的心思,以那孩子的性子,肯定做得不留痕迹,绝不会令她听见半点风声。
挂了电话,慕晴雪才真正的有一种“吾家儿子初长成”的淡淡的怅惘。
儿子大了,父母组建的家庭,不再是他的第一港湾。
今后,他会和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那个女人组建成一个全新的家庭。
慕臻这一通电话,吵醒的人可不仅仅是慕晴雪一个。
从头到尾,贴着娇妻的手机,把电话旁听了个一字不落的季司令哼哼唧唧,“哼。
儿大不中留。”
这小混账以前执行任务回来,除非受了伤,不敢让他和小雪知道,才会一个人悄摸地去住他自己的那套小别墅。
自以为瞒天过海,天衣无缝。
当爸妈的,又怎么会真的无知无觉?
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配合着儿子的那份体贴和孝心罢了。
这还是第一次,小混账在没有受伤的情况下,执行任务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家报到。
“睡吧。
这家猫要到了发情的季节都还会离家出走,去找母猫去。
何况小混账那只野得没了边的野猫呢。
不着家是正常的。
别回头,回家的时候带了只母猫回来不算,还叼了只小野猫到我跟你的跟前,那可就热闹了。”
季封疆关了灯,把在出神的妻子搂进怀里。
慕晴雪:“……”
上次在苏小姐的面前,把儿子比喻成,见到貌美的女性就跟饿了几亿万年的蠢狗见到骨头似的。
这次又什么发情的公猫,野猫。
她儿子就不能是个人?
慕晴雪被自己脑海里忽然冒出的这句话给逗笑了。
心里头的那一点点,本来就浅得只有些微痕的怅惘终于也因为丈夫这无厘头的比喻给消失了。
“嗯,睡吧。哥哥。”
野猫爸爸没有回应,已经打着微鼾,睡着了。
夜色里,慕晴雪寻着昏暗的视线,吻了吻丈夫的唇角。
也睡了。
……
温遇和季姗姗现在所住的星河湾别墅,是季曜川和莫如芸夫妻联名购置给女儿的陪嫁,一栋位于新城的临湖豪华别墅。
白天,会有白鹭在湖面上栖息,岸边还停有观光小艇。
如果有访客前来,别墅的户主还可以邀请客人上小艇泛舟游湖,将整个星河湾的美景尽收眼底。
这样的高档别墅,里面的住户绝对不会很多。
白天尚且风景优美的星河湾,入了夜,因为占地面积极广的缘故,人烟便少。
开窗驱车靠近星河湾,能够明显感觉到温度也要比之前要低上一些。
入夜,泛着泠泠水光的湖面,沙沙作响的大棕榈树,道路两旁种满了茂密的树林,树影重重,胆子小一点的人,只怕不敢再驱车再靠近。
苏子衿不停地在看手机上的时间。
他们从夜里十点多出发下山,现在四五个小时过去。
如果温遇在他们通话时就已经出了事,苏子衿甚至不知道这个时候他们再赶过去,一切是不是都已经太晚。
凌晨三点07分,夜色浓重。
慕臻径直驱车,来到温遇和季姗姗所在的那一栋别墅。
两人下了车。
来到别墅的门口。
别墅的外面,围着白色的木质栅栏,庭院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
在房屋的周遭,还有半米高的灌木丛。
客厅里透出灯光。
只是别墅的主人是不是还在别墅里,又或者是否还安然无恙,无从知晓。
苏子衿看着紧闭的大门,眉头紧锁。
他们要怎么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滴”地一声,刚刚还紧闭的防盗门,开了。
防盗门当然不会自己打开。
苏子衿猛地朝慕臻看去。
但见男人双手持着他那把M9手枪,暗黑如夜色漆黑眸子盯着缓缓打开的房门,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煞气。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苏子衿才真正真正地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S帝国陆军最精英的部队,西南军区的利刃,西南狼特种作战部队的队长。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转过身,痞痞地勾唇一笑,“小玫瑰,跟紧我,不要跟丢了噢。”
个男人,似乎不管处在如何危险的境地,总能自如应对。
苏子衿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嗯。”
苏子衿点了点头。
去到慕臻的身后。
男人迷彩服包裹下的后背,是那样地结实的、宽阔,无形中给人以莫大的安全感。
苏子衿以为慕臻会直接带她进去。
男人却比她想象中还要谨慎地多。
应对这种场面,慕臻显然比她要有经验得多。
慕臻没有冒然地踹门进去。
他集中精力,去听里面的动静。
四周寂静,没有任何的声音。
下山时,慕臻特意换回执行任务时川的那一身作战服。
从腰间摸出一个闪光弹,扔了进去。
慕臻拽着苏子衿,闪身躲到屋侧。
五、六分钟过去,里面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
这种情况下,要么屋子里空无一人,要么躲在别处。
无论是怎样一种情况,势必要进去才能一探究竟。
“乖!
在这里等我回来!”
慕臻拽着苏子衿,将她往别墅院子里的灌木丛中一推,搂住人的后脑勺狠狠地吮吸了一番。
苏子衿气息微喘,
慕臻已经松了手,身影极快地消失在浓郁的夜色中。
苏子衿用手背狠狠地擦了擦唇。
气得胸膛都剧烈地起伏着。
这人竟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带她一起进去!
慕臻离开后没多久,苏子衿敏锐地听见有脚步声在靠近。
苏子衿眸光一凝,她从腰间掏出自己的那把FS军刀。
脚步声越走越近。
……
慕臻用最短的时间,将别墅所有的房间都搜寻了一遍。
没有发现温遇的踪影。
房间里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根据慕臻以往的经验,这种情况下,要么动手的人下手极快,温遇来不及反抗,就出了事。
要么,当时按门铃的是熟人。
温遇是主动跟对方走。
但是据小玫瑰所说,当时通话时,在温遇开门后,她就再未听到任何的声音。
那么后一种可能性基本排除。
也就是说,当时按门铃的人,在房门打开后,就动作迅速地对温遇出了手,以至于对方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种情况下,温遇只怕是凶多吉少。
苏子衿还在外面。
慕臻没有在屋子里逗留。
就在慕臻转身往外走去的时候,一道刺眼的汽车大灯灯光忽然由外面照进别墅大厅,接着便是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慕臻进屋前,刻意检查过别墅周遭,周围道路上并没有一辆车辆。
小玫瑰!
慕臻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慕臻手中持枪,拔腿往外跑去。
原本,苏子衿藏身的那道灌木丛,里面,空无一人。
唯有手机孤零零地躺在灌木丛边上。
吉普车的四个轮毫无意外被人全部都被放了气。
慕臻一脚用力地踹在吉普车的车门上。
夜色下,慕臻幽深如地狱诡火的眸子卷起暴虐的戾色。
……
“慕少。
时少真的不在这里。
请不要让我难做。
慕少,慕少……”
云城西郊,在旧时一位官至尚书的大官员的府邸的基础之上改建而成的东方园建筑。
在赌博业合法的S帝国,扶摇是赌徒们的天堂,也是云城上流社会权贵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在这里,只要你有足够的钱,足够大的权势,你就能享受得到任何你想象或者想象不到的极致的欢愉,是一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扶摇馆采取严格的会员制度。
光是入会资格,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扶摇馆是一幢七进七出的院落。
一般的有钱的富商们,大都是在第一栋名为“寻欢”的院落里,过一把赌瘾。
只有资产达到一定数额的富豪们,才会被允许进到第二院落的“逍遥”,才有机会一掷千金,挥金如土。
第三、第四、第五,分明名为“良宵”、“金露”、“浮浪”院落,则是专门那些富豪们休息和睡觉的地方。
第六个院落,据说全S帝国,有资格入住并且有幸入住过的权贵不超过50个。
但凡有幸住进去过的客人,无不对其交口称赞,称其确实名副其实,不愧它取的名字“胜却人间。”
至于第七栋名为“至简”的院落,则是扶摇馆管理层的住所。
从不对外开放。
听完扶摇馆的所有人偶尔也会来住上一两晚,只是外界谁也不曾见这个拥有全帝国最大的销金窟的幕后老板长什么样子,更无人知晓他的身份。
也没有人会好奇想要进去一探究竟,因为光是门口那身材高大,腰间别有枪支的保镖已经足以使任何人打消窥探的念头。
但是今天晚上,扶摇馆“至简”从未被外人闯入的历史,终究将被打破。
魏泓跟以往一样,带着得力的心腹下属,巡视完“寻欢”和“逍遥”两个赌场场馆,修理了几个胆敢在他们眼皮底下出老千的渣滓们,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回“至简”馆休息。
用虹膜解开门锁,魏泓松了松领口的领带,来到冰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
干他们这一行,对于危险,往往有野兽般的敏锐。
在察觉到房间里,很有可能不止他一个人时,魏泓迅速地掏出他别在腰间的手枪——
“别动。”
一道低沉的慵懒的嗓音响起。
金属质感的坚硬物体,抵在他的腰眼。
“把枪扔了,举起手来。最好乖乖地照着我说的去做。嗯?”
长长上挑的尾音,像是吐着剧毒蛇信的毒蛇。
魏泓的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这种近距离拥抱死神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
“你想要什么?”
对方没有一枪结果了他,说明应该是有所图。
只要是有所图,就有谈判的空间跟余地。
他就能够最大限度地替自己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魏泓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冷静,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我知道时渠是你们的幕后老板。
带我去见他。”
魏泓的瞳孔猛地一缩。
魏泓听见自己笑了一声,
“您真是说笑了。堂堂司法部部长,怎么可能会是扶摇馆的老板呢。”
意识到自己的喉咙有点发干,以至于使得笑声听起来莫名有些发虚,魏泓又不笑了。
“我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男人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这么一句。
而且魏泓觉得,一定是自己一晚上没有睡觉的缘故,以至于他依稀仿佛似乎听见了男人语气里的……委屈?
“咣当”一声。
魏泓听见玻璃砸碎的声音。
他从地上碎裂的玻璃碎片判断出,男人他方才从冰柜里拿出的那瓶红酒给摔碎了。
魏泓觉得挺心疼,那瓶威士忌可是一位富商送给他的藏品,价值不菲。
很快,魏泓便顾不上心疼那瓶价值不菲的红酒。
他的手掌被放在冰柜上,碎了的玻璃酒瓶猛地扎进他的手掌。
“啊!”
剧烈的疼痛贯穿了他的大脑。
魏泓长大了嘴,红酒的木栓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悉数成了痛苦至极的呜咽声。
“现在知道时渠在哪里了吗?”
冷汗和生理眼泪从分别从他的额头和眼眶冒出。
魏泓疼得发不了一个音节,
连点头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都疼得他恨不得现在立刻就死去。
此时此刻,魏泓终于后知后觉地知道,男人所谓的心情不好,指的是什么意思。
……
“王秘书,好久不见。”
当慕臻和魏泓齐齐出现在王洋的面前时,饶是沉稳如王洋,也不由地微微一愣。
尤其是,当他注意到魏泓手上插着的玻璃瓶时,眉骨更是倏地一跳。
慕臻的脸上不知道是过敏还是什么原因,长了很多的红色斑点,脸上还有几道红色的抓痕,应该是看着滑稽的画面,偏生男人周遭散发的肃杀的气息,叫人不敢心生半分取笑之意。
分明是只差没有把“来者不善”这四个字写在脸上。
难道是这位已经知晓了他和时少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因此上门来找时少算账来了?
王洋心下暗叫一声不好,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地朝慕臻鞠了个躬,规规矩矩地跟对方打了声招呼,“慕少。”
被迫跟带路的魏泓愣住了。
慕少?
哪位慕少?
别是季家那位煞神!
“时渠在里面?”
慕臻懒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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