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连日疲惫的神经仿佛绷紧到了某个极限,暂时失去了弹性,一时半会儿忪不下来。
所以虽然疲惫不堪,恍惚不已,可就是触碰不到睡眠的开关。
而混沌的脑海中,缠成一团的思绪不断翻搅。更让她不得安宁。
宁卿卿不知这样等了多久,直到发现枕头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泪水沾湿了一片,冰冷地贴到脸上,终于下定决心翻身下床。
既然已经睡不着了,就不如做些有用的事吧。宁卿卿暗想,迈着足下发飘的步子,移到沉入夜色的客厅里,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工作桌上的小灯。
距离“诸神战”的最后截稿时间,只剩下不到半个月了。可她的作品,现在却连个构想都没有确定。
这几天在公司更是劳心劳力,倒不出一点头脑和思维。就算有时间,也是望着底稿发呆,现在夜深人静,反正她又睡不着,不如先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宁卿卿构想得完美,可提起笔,眼前就仿佛被黑雾黏上,连画纸都看不清晰。她叹了口气,走进浴室把凉水泼在脸上,打了几个哆嗦;又从冰箱里掏了罐咖啡,喝得胃腹冰凉,神志才勉强清醒过来。
她回到办公桌前,深吸了口气,对着画稿描下第一笔:线条歪到一边,在收尾时还顿了一下,像一道难看的墨迹。
宁卿卿抿唇,换了一张纸,起笔落下:弧线抖动弯折,不像一个圆,倒像一个歪歪扭扭的讽刺。
换纸。换纸。换纸!
宁卿卿逐渐没了冷静自持,画废的画纸堆积掉落,在地上铺成乱七八糟的一摊。她非但没能产生什么精妙的创意,连向来运用自如的画笔都仿佛失去了控制,画不出一笔完美的线条。终于在焦躁的一笔之下,狠狠划破了画纸,发出刺啦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刺耳。
而宁卿卿也终于被这声噪音拉回了现实,从偏执焦躁的失败迷雾中挣脱开来。
看上去没有什么再试下去的必要了。宁卿卿想:她的天赋,大抵也随着南宫炎残酷抽离的在乎一起,彻底消逝。
灿漫的依米花,没有爱情供养,终于迅速枯萎,凋落在尘埃里。
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宁卿卿微微诧异,指尖抚上脸颊,才发现颊边已经湿了一片。她伸手摸了一把,掌心全是湿润的咸涩。
哭什么啊。宁卿卿勉强勾勾唇角,泪水却像断了线,越涌越多,不能自制。
宁卿卿漠然望着面前数十幅失败的底稿,突然猛地发出一声抽噎。
这一点小声音,像是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似的,将宁卿卿强撑的坚强直接淹没在无边泪雨里。宁卿卿伏到桌子上,泪水沾湿了底稿上丑陋的墨痕。
她大概再也创作不出什么作品了,再也做不了首席设计师了,也再也……再也没有机会站到南宫炎的身边了!
可怕的预想和浓重的夜色缠绕在一起,将宁卿卿紧紧包围。她把脸颊迈进自己的臂弯里,终于忍不住崩溃痛哭。
直哭到声音暗哑,神智昏沉,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