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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美用乞求的眼光看着她:“那坐坐好吗?”
易珊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我先打个电话。”
走到饭厅一角,易珊拨通了关正的电话,从刚才开始,她便一直想着他,只有想到他,她才能在那场气氛古怪的饭局里有片刻安心。
她现在迫切需要听到他的声音,哪怕是打过去找他的茬儿。
电话没通,盲音。易珊纳闷,他怎么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按下心头的慌乱,易珊转过头对等她的两人说道:“我们先过去吧。”
客厅和饭厅之间隔着一个中庭,路程不是很远,吃过饭,天已经黑了。中庭的灌木丛下绽放光彩的地灯给花园蒙上了一层温暖。客厅延续着这栋别墅的奢华,巨大的穹窿吊顶上挂着螺旋式层层下垂的水晶灯,宽大舒适的白色欧式宫廷真皮沙发摆放在敞阔的空间里,在靠近电视墙的位置还有一张美人榻。刺着鸢尾花的靠枕整齐地排放在沙发上,红色在一片雪白中显得尤为刺眼。
易珊在距离安美较远的位置上坐下,侍者为她们倒上红茶。经过一顿饭的时间,安美对于易珊的拒之千里已经可以从容应对,她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不愧是豪门深院的当家太太,她天生追求的就是物质、名誉和地位,天生就会伪装和掩藏。
想到这里,她又不想原谅。
“你现在在做什么?”安美的问话把易珊中深思中拉回。
易珊道:“在C大读博。”
安美欣慰道:“多读点书是好事,还是法律系吗?”
易珊道:“是,做一些法学的基础研究,理论性比较强。”
安美问道:“毕了业还想做律师吗?”
易珊摇头,“不想,那个不适合我。我想留在学校做一个普通的讲师就好。”
安美纤眉微蹙:“只做讲师会不会太浪费现在的时间。”
易珊不屑道:“生活不应该被功利占主导,不是非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才想尽办法去铺路搭桥。我是因为喜欢法律,才愿意花时间去学习和研究。在我看来,法律不管能不能公正的实施,但它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公平的秩序,如果每个人都遵守这种秩序,那么我们的生活会减少很多的悲剧。”
这应该是和安美见面以来,易珊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充满讽刺和诟病。安美的笑容再一次僵住,易珊实在不善于掩饰,她崇尚真实,也希望可以做到真实。
既然话已出口,她也不再犹豫,继续说道:“安女士,对不起,称呼您‘秦太太’总是让我想起死去的爸爸,可称呼您‘妈妈’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我没法像易慧那样对你轻易的原谅和理解,尽管我们曾经一样憎恨过您。您虽然给了我生命,但并不代表您对我做什么都是正确的,那时候您抛弃我,您无法想象给我带来了什么样的伤害。我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自己如果将来成为母亲,即便有再大的苦难,也绝不会抛弃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不打算听你对当年所作所为的解释,你也不用解释,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没有谁可以否定是非黑白。”
安美掩饰似地抬手理理额前的碎发,深吸口气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来看看你,没打算要你认我。当年抛弃你们姐妹俩是我这辈子犯下最大的错误,我很抱歉,但已经补偿不了。你可以尽情恨我,我心甘情愿。”
恨?也许小时候邻里亲朋在她背后指指点点时恨过她,也许和易慧忍饥挨饿时恨过她,也许在父亲祖母坟前缅怀时恨过她,其余时间,她连想起她都很少。
易珊笑了,淡漠而疏离:“我不恨您,但是也不会爱您,你对我来说是一个名词,一个给我生命的名词。我感激您,但也仅此而已。”
易慧打断道:“易珊,你越说越过分。”
易珊顶回去:“实话实说罢了。”
安美见她俩快吵起来,连忙堆起笑容劝道:“你们姐妹俩,别为我伤了和气。”她转头对易慧说道:“你要给妹妹一点时间”,然后又对易珊说,“你脾气太扭,这样不好,会吃很多亏。”
易珊受不了她以母亲自居的这种亲切感,起身告辞道:“对不起,我还有事,想先走了。”
安美道:“这么晚了,山路崎岖,这会儿外面又下了小雨,你开车不安全,要不在这儿住一晚。”
易珊道:“不了,我开慢一点就好。”
安美黯然道:“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我明白。但你很久没见你姐姐了,不想和她聊一聊吗?”
她的确有很多事想和易慧谈一谈,犹疑地对上易慧的眼睛,易珊不能无视她眼底的期待,只好点头答应道:“好。”
安美舒了一口气,“我叫佣人准备房间。”
易慧感激地对易珊一笑,易珊却莫名心酸,她们之间不至于如此生疏。别说是为了易慧留下来一晚,即使再难的事情她也愿意为她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