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民走后,易珊独自靠坐在床头,想着心事。关正在门口静静地望着她眉头深锁的模样。来的时候在走廊上碰见了李益民,两人错身而过,彼此眼中都是深寂的冷漠。关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实用主义者,在他看来,这个人要比萧楠带给他的威胁要大许多,萧楠不过是回忆里的影子,而李益民才是现实中的对手。
“易珊。”关正叫她。
她从沉思里抬头,入眼是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他总是能很快很快地赶到她身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想,他便可以做到。
关正缓缓走到床边,挨着她坐下,“好点了吗?”
易珊没有说话,眼前的人模糊却又真实,她以为他再也不会来了,蓄在眼底的泪水顷刻滑落,无声无息,却格外让人心疼。
他把她揽在怀里,易珊环住他的脖子,放任眼泪打湿他的肩头。她是不爱哭的,可自从遇上他,眼泪好像不受控制似的,可以随时在他面前崩落。想到这里,她突然恨自己这么没出息了,照着他的肩头就是一口,关正“嘶”了一声,就任她咬去了。
易珊也没下多重的口,咬一咬也就松开了。
“不生气啦?”关正抚着她的头发,“昨天晚上对不起,我没有第一时间出来找你。”
易珊趴在他肩上摇头,“我也不好,太任性了。”
侧头脸贴着她柔顺的发丝,关正柔声道:“下次不会了。”
易珊把他抱得更紧一些:“她怎么样了?”
“没事了,”关正把她从肩上扶起来,对上她的视线道:“易珊,你想离开我,对不对?”
易珊偏头,不敢看他,关正勾住她的下巴,让她无法躲开自己的目光,“回答我。”
“我不知道,”她犹豫道,“我舍不得你,可她似乎比我需要你。”
关正恼怒得把她揉进怀里,气道:“你昨天偷跑,我就知道你又摇摆不定了。易珊,不是她需要我,我就要和她在一起,不是这么算的。你给我听好了,她的事我会解决,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就好了。”
他甚少这样霸道地和她说话,易珊呆呆地盯着他,哭过的鼻头有些红,泪水冲刷过的瞳仁越发黑亮,睫毛上还挂着泪水,一幅可怜兮兮的无害模样,关正心里认栽,不得不放软了语气:“你不可以离开我。”
余嫣惨白的面孔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不敢看他,密长的睫毛遮起她眼底的不安与忧伤,易珊幽幽问道:“那你呢?你会离开我吗?”
圈着她的手臂更用力了,关正坚定的声音一点点穿透她的心:“不会。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不会再离开你。易珊,我爱你。”
没有原因的,无可救药地爱着你。
隐藏在心底最深的那片平静,被他突如其来的告白打破了,一点温柔,如同涟漪,层层荡开,易珊一直都知道他是爱她的,却从没有期许他可以这样从容地告诉她。
成年人的爱情,不再是荷尔蒙的冲动,更多的人在意两人是否合适。易珊一度以为,她只是他合适的结婚对象,不论是学识还是经济能力,可后来知晓他的身份,她被他的朋友无视,嫌弃,她才明白他们之间还隔着门户。
他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过去,他的人生比她广泛而深沉,他的经历比她繁复而精彩,她害怕成为他生命里一名匆匆的过客。
余嫣就是他的过去,她那样美丽而骄傲,也无法守住他的心,那么平凡无奇的自己呢?
她一边害怕,一边放任,在他的温柔里越陷越深。
“关正,”易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情不自禁地环住他的腰,把自己更紧地嵌在他怀里,“你别对我这样好,我会当真的。”
关正淡淡道:“嗯,那你别信我说的话,只看着我怎么做就好。”
上午打完吊瓶把易珊送回了家,关正开车去了医院。余嫣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情况并不乐观。厌食症,精神抑郁,她的健康状况十分糟糕。
想到余嫣,他心里一阵烦闷。一点也不想上去面对她,他能对她说什么?承诺什么?
他们很久之前就结束了。
点了支烟,关正坐在草坪长椅上发呆,从昨晚开始,楼上的所有人都在劝他和余嫣复合,他们说,你和余嫣还是有感情的。
的确,他对她还是有感情,不过已不再是当初那种浓烈到窒息的爱情。
初见于十五六岁,他和余嫣不过懵懂无知的年纪。
明媚,傲娇,无拘无束的她成为他枯燥压抑生活中唯一的色彩,于是,他愿意为她舍弃一切满世界地流浪。
他是想过和她一生一世的。
可后来,余嫣的随性成了他无法卸下的枷锁,勒的他喘不过起来。
他急于逃离,他渴望安定。
彷徨不安中,他遇见了易珊,一个如水般淡然的女孩,只要看着她沉静的面庞,他的心就会变的沉稳,他迷茫的人生就会变得清晰。
他曾问她,他于她是什么?
她说,他是她的恰好,不早不晚的恰好。
烟草独有的浓郁气息流转于肺腑间,一夜的疲惫随着指尖淡淡的白烟逐渐散开来,关正薄唇微弯,他是她的恰好,那么她便是他的救星。
“给支烟抽。”宋云书踏着青绿的草地,向他走过来,“累死了,忙了一夜。”
关正问道:“给你同学打好招呼了?”
“放心,特别照顾,”把烟叼在嘴边,宋云书坐下来说道:“你爸来了,在楼上。”
关正戏谑道:“你是下来抓我的?”
宋云书道:“关大少爷,说笑了,我可不敢。不过,你的事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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