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王爷您说,小的兄弟二人都是当过兵的,只因为家中母亲年迈,不得已回来侍亲。唉,只恨天灾绝人路,我兄弟二人此番没能护住娘亲,她老人家没了。”
苏郁岐想起上山之时,山上新起一坟,想来就是这兄弟二人的母亲吧。一则为他们的孝心所感,一则为洪水中丧生的百姓悲恸,苏郁岐不禁生叹:“逝者已矣,生者何哀。你们节哀吧。”
顿了一顿,又道:“你二人既是这里的渔民,对这里的水道都熟悉吧?”
二人抢道:“熟悉得很。”
“那就好。一会儿军队到了,要烦你们二人带着他们去下水救人。”
“没问题。”
“对了,你们把刚才那老头儿叫进来。”
张宁忙跑去外面,喊了一声:“那位大叔,进来一下。”
适才的老头儿正在外面探头探脑,不敢进来,又不敢擅自离开,听得张宁的呼唤,忙一溜小跑过来。
“王爷找你问话,你进来说话。”
老头在张宁的带领下进了衙堂,老头跪下行礼:“给王爷见礼。”
“你可知你们知州府里有没有地形图之类的东西?”苏郁岐问道。
老头道:“小的只是个看门的,对这些不懂啊。”
苏郁岐不无遗憾,叹了一口气,道:“张家兄弟,烦你们二人到处找一找,诸如地形图、地方志之类的东西,我要研究一下本地地势,好知道从哪里下手救援。”
张家二兄弟忙答应着去了,苏郁岐也站起身来,开始到处搜索。
前面的衙堂里除了桌案椅子并几条杀威棒,再无他物,苏郁岐扫视一圈,转身去了后衙。
后衙倒是存有文书案卷之类的,照这知州的作派,想来也不是什么清明的官,这些案卷里倒不知有多少是冤案错案。苏郁岐眼下没有工夫管这些,只将精神放在寻找地形图上。
在一摞书简之中,找到了一本蒙尘的地方志,看上面的日期,还是数年前校验过的,苏郁岐拂去上面的灰尘,翻开研读。
写这地方志的人文笔倒是十分了得,工作也做得细致,将岚江的源起以及江州这一段的岚江地形风物记载得很是详尽。
苏郁岐携了书卷,重又回到前面衙堂坐下,仔细观读书卷。
书上记载,岚江到江州入海,江水与海水在此混流,形成特殊的盐碱地,多生耐碱草木,居民多以打渔为生。
河道到此加宽,到入海口处最宽的地方,宽达三十二里。
如此宽的河道,照理,不该出现泄洪难题,苏郁岐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问题,想来那打渔为生的张家兄弟二人能给出答案。苏郁岐瞥了眼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老头,道:“你去喊张氏兄弟二人回来。”
老头战战兢兢去了,不出片刻,张宁回来,进得衙堂,作揖道:“王爷,您叫小的?”
“我在后衙找到一本地方志,有一个地方不甚明白,想问问你。”
“王爷您但问无妨。”
“地方志上记载,岚江入海口江面宽达三十二里,如此宽的河道,怎么会出现泄洪不利的现象呢?”
张宁道:“王爷有所不知,这些年河道无人管理,上游流下来的泥沙淤积在入海口,导致入海口的地势升高,洪水来的时候,自然就泄洪不畅了。咱们江州渔民也曾经联名上疏过,只可惜上疏却如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苏郁岐道:“我这几年在朝中并未听过什么上疏,大约是被什么人扣押下了。这个暂且不提,容我回朝再作打算,眼下最重要的是泄洪救人。我问你,江州段岚江上游的堤坝有多少年未加巩固了?”
“五年前我兄弟二人回到江州,从那个时候起就没有见过有人修固堤坝。”
“该死的江州知州!”苏郁岐恼怒之下,猛拍桌案,那张厚重的桌子竟在一击之下断裂成数块,飞散一地,将堂下的老头吓得目瞪口呆。
张宁亦被吓得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位王爷的武功力气,果然是惊人!那些说书唱戏的,竟不是虚言!
张冲正握了一卷用油纸包着的地形图,刚走到门口,被这翻飞的景象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了?”
苏郁岐压了压怒气,道:“若我没记错,朝廷每年都会下拨修缮款,专门用于岚江沿岸修固堤坝用,江州每年得修缮款五万两银子,朝廷怕有人会贪墨这笔银项,特意在库中就将银子封好,中间不经过任何人的手,直接运送到各个州府,却没想到,江州知州如此胆大!连救命的款项也敢贪墨!”
堂下的看门老头吓得一直就没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