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没有一颗星子。
被人呼喝推搡着走了足有一盏茶功夫,纪纤云终于被勒令停下。
肩膀一痛,成了哑巴,双臂也被人粗暴的反间过去用麻绳绑好。
蒙着眼睛的黑布除去,突然的明亮让她有些刺目,眨了几下眼睛,才稍稍适应。
没等她看清周遭情况,已被人推着向楼梯去,木质楼梯被一众人踩踏的吱呀作响。
须臾,登上第三层楼。
只够她靠着墙壁挂画和装潢判断出这是一处茶楼,一行人便驻足在一处临街雅间。
独孤菲带着女儿倚桌而坐,潋滟的桃花眸一挑,便有人推开雕花窗户向街上的一众人喊话,“时辰已经到了,若是达不到我们的条件,你们就等着收尸吧!”
逍遥散人扬起大脸,嬉皮笑脸一跺脚,“什么就收尸不收尸的!万事好商量嘛!买东西还有讨价还价,不要那么死硬啊。”
“冥王不到,一切免谈!”
“说什么大话!你要真那么硬气,看底下没冥王的影子就提刀杀人去了,哪还有闲心说这些废话?”,逍遥散人摆摆手一下子戳穿,直奔主题,“咱们也别兜圈子,我老人家费劲浑身解数把你们要的认罪书拿来了,用它换我小徒弟,你们不亏。”
顾西风上前一步,一身雪白在灯笼的光晕里格外显眼,俊逸的脸孔难言焦急,“先把冥王妃带出来,我们要先确定她平安。”
“对,先把我小徒弟带出来瞅瞅!”
喊话的人做不得主,扭头请示的看向桌边一脸莫名的妖艳皇后。
引不来老九的确遗憾,有了认罪书,也算没白忙活一场。
虽然今时不同往日,那些东西作用已经大打折扣。
独孤菲略略安慰的同时,更多的是不明所以。
就这么收场了,那个难得一见的夜无殇岂不是白来一遭?
凑在窗边偷看无生阁阁主的亓梦盈飞快扫一眼母亲,风一样就窜了过去,摇着胳膊化身小孩子,“母后,您还想什么呢?已经比什么都没捞着好很多了,反正九哥根本不会来,您就别白耽误工夫了。一手交人一人交东西,速战速决嘛。”
“死丫头,别以为母后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撺掇着母后放人,你好跑去端木寒那里邀功是不是?”,独孤菲没好气的嗔怒过去,随即对着身边的劲装男人努努下巴,“把冥王妃带到窗户边给他们瞧瞧,然后告诉他们,冥王不来,冥王妃很快就是一具尸体。”
“呜呜……”,纪纤云被点了穴道,胳膊被攥的生疼,只能从喉咙里呜咽着发泄一下不满。
待被粗暴的推搡到窗边,垂眸可见底下黑压压的一众人,她突的眼眶一热。
两辈子冷心冷情,竟然有种眼泪要脱离眼眶的心酸感动。
都是为她而来,这辈子,她不是工具,不是傀儡,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出了危险,也是有人愿意奔走的。
“丫头,你还挺的住吧?别害怕,师父会救你的啊!再忍忍,一会儿就带你回家去!”,眼见着小徒弟出现在窗户边,逍遥散人恨不得一下飞上去把人抢回来。
顾西风眯眼端详了一瞬,见人虽然脸色很差,倒是不至于恹恹耷拉脑袋,即刻心安。
凭他的医术,几乎笃定,那些血淋漓的指甲,是李代桃僵而已。
戒于旁边如此多的人看着,他没什么身份去表现关心,只有默默无言。
“呜呜……”,纪纤云有话说不出,奋力呜咽一下。连连点头,示意她没事。
眸中焦急外分,两边都是人,又不能使眼色报信。
急的她啊,心仿佛在烈火上,哗啦又泼上一碗油。
焦急中,无意的一瞥,她蓦地被老头身后的人吸引住。
刹那定住,移不开眼。
那个无声静坐于椅子上,和周遭一众站立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火把和灯笼的光线,将那一方天地照的亮如白昼。
遂,她可以轻易看清那张狰狞如鬼魅的獠牙面具,那随意披散的花白长发,尤其是一袭绣满血红彼岸花的玄色锦袍,泛着诡异的阴森光芒。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面具后的眸也在凝神注视着她。
“人也看了,活的好好的,被点了哑穴而已。”,几句话功夫,押解的人满满的不耐烦将人拽回,换上先前喊话的人临窗交涉去了。
纪纤云又被推搡到屋里一角,杏眼中有股疑惑浓到化不开。
那个带着鬼面具的人是皇后嘴里的夜无殇无疑,可,那身衣裳,怎么感觉甚是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呢?
“喂,能不能帮我个忙啊?顾神医如此心悦你,你在他心里地位高的很,你就随便跟顾神医说几句,让他跟寒哥哥求求情,原谅我好不好?”
亓梦盈往肩膀上那一拍,霎时拉回了纪纤云的苦死神游,她只有敷衍的份,“呵呵,我尽量,我尽量。”
“放聪明一点,要迂回的说,比如说觉得我这人诚意很足啊,潜心悔改啊,这样的。千万不要直愣愣的提出来,人家以为你和我一伙的,你就暴露了。”
“恩恩,明白了,明白了。多想公主提醒。”
亓梦盈圆满了,背着手踱步到窗边,静观其变。
恰逢此时,带着狰狞面具的夜无殇离椅而起,颀长的身躯在绣满彼岸花的玄色衣袍衬托下,震慑人的气势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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