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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源头,被他迅捷捕捉到。
突兀的一张红木半桌,上头一烛台,烛光从零星到小小的跳动的一团。
桌边静立一豆蔻少女,侧身相对,纤细娇小的身量,白色中裤,披散的齐腰墨发如绸如缎,虚遮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和纤瘦脊背。
藕荷色肚兜,烛光里泛着微光,绣的那朵丁香花,含苞待放,似要即刻绽开。
不光是衣裳,整个人都泛着一层暖黄光晕。手里握着什么,胳膊抬在身前,骨肉匀称,藕节散了金粉般让人移不开眼。
转瞬,那少女猛的瞥视过来。
如画的眉目,美如斑斓的蝶,急速睁大的眸又恢复如初,无措、惊慌隐去,似乎,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静谧,默然。
那一刹那,齐凌霄竟然有了一种荒诞的念头,这样精灵美好的人,是凭空而来。
纪纤云也看清了门框处的人,木雕泥塑般定格在那里的人。
冷厉的脸孔,透着怒不可解,那目光却又没有戾气。
直直包裹了她,没有猥琐,可,绝不是视而不见的默然。
惊艳?
不!
这想法一出,她就给拍飞了,心脏加速跳动中,努力维持着表面平静,勾勾唇悠悠开口,“来骂我的吗?夜已深,冥王殿下百忙中也要挤出一点点功夫跑来骂我,我是不是该荣幸呢?”
下巴微微抬着,杏眼续满破釜沉舟的光芒,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如果注定不圆满,注定委曲求全也难有好结果,何不硬气起来?
至少,心里可以爽啊。
有恃无恐?谁给她的胆子!
瞬间,齐凌霄眼底的怒火就蹿腾起来,星眸微眯,昭示着危险,一步一步迫近,低沉的嘲讽音调似刀如冰,“顶着冥王妃的名,光天化日下跑出去做龌龊事,现下在我面前面不改色的衣不蔽体,纪纤云,廉耻为何物,你真的不知吗?”
暴力的气息迫近,老虎出山的杀气腾腾,作为那个唯一的猎物,纪纤云下意识往后靠了靠,齐腰的半桌,退无可退。
脑中不断默念着‘镇定’,她还是没出息的扭头吹熄了灯烛。
黑暗,至少可以把这危险人物的凶神恶煞之势隐去,让她,更能冷静以对。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而且处处碾压她,在这样的人面前,强行装逼就是犯傻,她要的是活命。
黑暗降临,只能见大概轮廓,齐凌霄愈加烦躁,他讨厌这种不能掌控所有。
再上前两步,隔着一臂远,嘴角紧绷的抽搐,“是不是以为救过我,就可以无法无天?就可以为所欲为?”
没错,没有那样冷酷的目光凌迟,没有那张略显狰狞的脸孔,愤怒的压抑质问,威慑力减弱许多,此消彼长,纪纤云的气势,足以应对。
闲适的靠着桌沿,好笑又自嘲的哼了哼,“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冥王殿下,麻烦你给我欲加之罪的时候,弄个靠谱一点的罪名。呵呵,这么耗着真的好没意思,来个痛快的吧?你要是不想给我找药引了,请直说,不要成天找茬摆脸色。不就是想挤兑我,让我主动离开吗?放心,你只要说个准话,我保证明天就走。冥王殿下知恩图报要救我,我却不识好歹偏不接受偏要走,这个戏码我可以配合演好,这样一来,您的名声也不会受损,不知这样,行不行?”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般?”,极快又清晰的一派话飘进耳朵,齐凌霄有些凌乱,他自己都没发现,出口的话,怒火中淡淡的伤怀。
遮羞布已经扯开了,自然没了顾忌,纪纤云双臂抱在身前,轻蔑反问,“难道不是吗?无论如何,我救过你的命,而且,不止一次。上次在宫里,我就算没帮上多少,身上的口子也是因为你才挨的吧?”
顿了顿,没有给冥王辩驳的机会,她按压下心里的一丝感伤,继续,“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没让你去舍命,就是让你的人帮我找个药引而已,你是怎么对我的?答应的挺痛快,之后呢,我必须继续住在你家,你天天就对我鼻子不鼻子脸不脸,没事就找茬骂我。这不是明摆着挤兑我走吗?我再傻,这么多天也看明白了。”
“有因才有果,你不想想,你做了什么!”,齐凌霄不明白,明明是这丫头错了,怎么还能长篇大论的数落他的不是。
“我做了什么?我就知道我对你有恩,求你一点事,还得天天看你脸色。不光看你脸色,桂嬷嬷的阴阳怪气,还有六子,还有清风,一个个都巴不得我赶紧走的架势。呵呵,你病没好,还得指望我的时候,那几个多好啊,你用不着我了,他们翻脸比翻书还快。我越忍着,你们越变本加厉,看样子药引也不会给我找了,对不对?”
积攒的怨气,山呼海啸的倒出去,纪纤云卸下千斤重担的舒坦。
抱怨没用,控诉更改变不了什么,她只图个不吐不快。
要脸面?哼哼,她偏把脸皮给他撕掉。
不得不认命吃亏,不代表,她会犯贱到维护败类的虚伪面目。
齐凌霄叹了口气,有种把面前这个倒打一耙的打一顿的冲动,“别忘了你现在是冥王妃,毫不遮掩的红杏出墙给我蒙羞,难道还指望我们对你陪笑脸!”
一直憋着,终于释放出来,他觉得心口堵着的东西疏通了好多。
这丫头,会死不悔改吗?
出口的瞬间,想到可能的后果,他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
混乱,让他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