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如果我能活着,一定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
一九四二年二月二十五日
在医院里住了十几天,我的组员们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死里逃生,自私地活了下来。这次的经历让蒋茵原谅了我,我亲眼看见当她以为我死了的时候,趴在床边哭泣的样子,我终于知道我在她心里跟她在我心里是一样的位置。我的确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感到开心,可我就是抑制不住对她的情感,对不起我的战友们,本该悼念你们的时刻,我却独自享受着有她在身边的美好,真的对不起!
一九四二年五月十五日
明天我就要回到局里上班了,这三个月以来,我只有在出院的那天写过一次日记,尽管我有很多可以记录下来的事,但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却根本没时间去回忆每一天的幸福,因为马上就会迎来第二天的幸福了。也好,就让这些记忆留在心底吧!我不会跟任何人分享的,即使是我的日记。
周广玮的日记也唤醒了我的记忆,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三个月,尽管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那些记忆我一刻也不曾忘记。
现在,我就坐在我们曾一起度过美好时光的小屋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什么地方都不对劲。
我就这样忽而伤心忽而欢笑,忽而想起我失去了他,忽而又安慰自己我得到过最好的他,此生再无所求。
一片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我渐渐要接近日记的尾声了。
一九四二年五月十六日
我刚一回到局里,就听到了很多关于小茵和魏杰的谣言,稍微一打听,就大概能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真想把魏杰拉过来教训一顿,让她离小茵远一点!不过我发现小茵对这件事远没有我激动,我很高兴,她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已经学会了很好地保护自己。我终于明白当初徐处长为什么要坚持送她到特训班去了,她的身上或许真的有很多出色的特点,只不过她平日里有意弱化了这些特点,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出众罢了,这是她的生存之道啊。还好徐处长已经不在行动处了,不然她也不可能会被分到机要室,一定会被徐处长拉到行动处来的。
一九四二年七月九日
前一阵子,许嘉函回来了,带来武汉的不少消息。他说武汉的工作需要局本部的支援,上级有意派我去执行刺杀的任务,一来是因为我成功刺杀过不少目标,二来是因为我从未去过武汉,比较容易隐藏身份,三来他们知道我需要钱,所以无论我能否活着回来,局里都会负责我母亲的生活费和妹妹的学费。
我不想去,因为我不能保证自己每次都会有死里逃生的幸运,我舍不得小茵,可是我知道我没有选择。
小茵比我还要紧张和不情愿,但她在尽力克制。她太懂事了,让我更加舍不得离开她,每次看见她的脸,我都会有种带她远走高飞的念头。可是,我不能。
许嘉函还跟我说,他知道我和小茵在一起的事了,虽然是他先喜欢小茵的,但他还是愿意祝福我们,因为感情上的事,要两情相悦才可以。他是我的兄弟,这次我们就要并肩作战了。
我拜托他替我照顾小茵,可是我知道这次任务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一旦行动开始,即使我们活着,也不一定能成功地逃回重庆。
如果我和许嘉函都回不来,负责整理我遗物的应该是我的亲近之人吧,请帮我关照一下小茵,谢谢了!
这是周广玮的最后一篇日记,也是他最后的托付,虽然他也不知道能托付的还有谁。可是正如他所说的,我是一个有着过人天赋的人,也许我并不需要别人来照顾我;或者如果我愿意,我就可以表现得比别人都出色;再或者,我能做到正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没错,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潜力,也更加清楚该如何利用。我合上日记本,反复用手摩挲了几遍。每一遍,都好像跟周广玮进行了一次心灵的对话。
我想象着他就笔直地站在我的面前,目光如炬、勇敢无畏,对我诉说着家国之痛以及他的抱负。
我突然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并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坚定的意志。我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哭的时候,离自怜自伤也还有很长的距离。我一定要为死去的周广玮做些什么,即便不能挽回他的生命,也要让他的精神延续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