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去瞧他,见他的眼睛越过了我,正看着我后面的什么地方。
他在看什么呢?我顿感挫败,难道即便我离他如此之近,还是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吗?
这么一想,我连仅余的那点跳舞的兴致都没有了。我在心里责怪今天穿的这身衣裳,一个满清格格装的女人,在和一个高大正常的男人跳舞,简直奇怪得要命。
灰心丧气之下,我的舞步也变得拖泥带水,整个人都显得闷闷不乐。
转了个圈,我看见许嘉函正站在人群中,望着我和周广玮的方向,一脸茫然。
他怎么了?我心中不解,用放在周广玮肩上的手冲他挥了挥。
他看见我招手,咧嘴一笑,但很快又严肃了起来,好像突然不会笑了似的。
我被他怪异的神情弄得莫名其妙的,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吓得我差点把心脏吐出来。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有人尖叫着乱冲乱撞,也有人就近钻到桌子下面躲避。
周广玮的反应极其迅速,一个闪身把我挡在后面,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枪,瞄准二楼的某个位置,转眼的功夫已经连开三枪。
我这才意识到,周围带枪的人不在少数,总之枪声此起彼伏,并且不断有人往二楼的方向追赶。
奇怪的是,场面虽然这么混乱又危险,可我躲在周广玮的身后却异常镇定,丝毫也没有感到害怕。
他并不向前追赶,而是用空出的手护着我,一边敏锐地观察四周,一边快速后退。直到我被一个人接住,他才略扭过头,冷冷说了句,“交给你了”,飞身又往二楼去了。
看着他矫捷的背影消失在二楼的走廊上,我这才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刚才接着我的人是许嘉函。顿时很感动——在如此危急的时刻,周广玮的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追凶立功,而是保护我。
心里正甜着,许嘉函急吼吼的声音传来,“蒋茵,你还愣什么呢?赶紧跟着我走!”一边说,一边用力抓着我的手腕,不由分说拉了我往外跑。
此时,很多人都在往外跑,我敢保证,如果不是许嘉函护着我,我肯定会被别人撞倒。
军统局本部虽然有很多一身本事的特务,但大多数还是普通人,遇到危险也会慌张、也会尖叫、也会逃窜。
而周广玮不会逃窜,他会迎着危险冲上去,他是那样义无反顾、无所畏惧,而他唯一的后退,只是因为我。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么混乱的时刻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只知道,我的脑子里除了周广玮,再无其他。
等跑出舞厅,人群一分流,便没有那么拥挤了。
正好有一辆电车开过来,许嘉函推着我钻了进去。
我扒着车窗,不断地往舞厅的方向张望,很着急地问:“不用等等周广玮吗?”
“不用!”许嘉函没好气地说:“你还看不出来吗?这场舞会,行动处的人根本就是有备而来。所谓的娱乐,其实不过是一个等鱼上钩的圈套。”
我仔细想了想他的话,觉得是有些道理。
行动处的人反应之迅速,根本就不可能是没有准备的。怪不得周广玮在跟我跳舞的时候一直盯着我后面看,原来他并不是觉得我无趣,只是在留意目标的动向。
想到这里,我感到宽慰了很多,同时又担心起来,“对方可是有枪的,周……行动处的同志们不会有危险吗?”
这下许嘉函更不耐烦了,语速飞快地说:“周广玮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你的担心太多余了。”
我明明问的就是行动处,他却回答我周广玮……顿时,我有种被人拆穿心思的感觉。
我低了头不说话,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挂念周广玮的。电车在下一站停下来的时候,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门口,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蒋茵,你要干什么?”身后,许嘉函惊呼道。
“回去看看。”我头也不回地说。
许嘉函无奈,只好跟着我跳下车,疾步而行,抱怨道:“蒋茵,你真是疯了。回去你也不一定能看见周……听话,我送你回家。”
我不吭声,一门心思往回走。
许嘉函终于忍不住生气了,对我吼道:“你这个小女子怎么不知道害怕,那边可能已经死了一票人!”
听说有死人,我终于犹豫着停下了。
许嘉函松了口气,用手拍拍我的肩膀,声音柔和了不少,“听话,让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替你回来看看。如果有什么消息,我打电话告诉你。”
我想了想,也只有接受他的建议,毕竟人家行动处正在完成任务,我不知好歹地凑过去,显得怪不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