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姜蔚溪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空旷中,四面除了她脚下的青石板再无其他,空气中像是飘进了白色的雾,很厚,一眼望不到边际。
她低下眼,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一条普通的裙子,并不是今天舞会的那件斗篷。
她有些心慌,开始沿着那条小路不停的向前跑,四周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声音都没有,耳际只有她轻轻地喘息声和紊乱的心跳传来,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并不陌生。
她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被封闭,被隔绝,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
姜蔚溪发了疯似的不停地往前跑去,她没有穿鞋子,赤脚踩在冷硬的青石板上,潮湿的,有小小的水洼,皮肤却没有任何冰凉的触感袭来,似乎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她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抖,面前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两扇门,门的边缘泛着一圈清浅的光,也是白色的,像是打开仙境的大门。
两扇门似乎是一模一样的,但是打开后的景象却一定迥然不同。
她不知道自己该选择哪一扇门。
探出手去,却迟迟不知道该贴上哪扇门。她眯起眼睛,犹豫不决。
再回身,身后的路已经消失了,只剩自己脚下唯一的那块青石板,而自己走过的地方都像是被那团白色的雾吞噬掉了,杳无踪迹。
她没有办法回头,只能在这两扇门中任选其一。
身体有些发抖,她伸出手,慢慢推开第一扇门,在脚下的青石板也开始消散之际,抬脚迈了进去。
大片灼目的阳光随着门被推开的角度一下子涌了过来,她有些不适应的眯起眼睛,拿手背挡在眼前。
光线慢慢消失,出现在眼下的是一座悬崖,脚边长了不知名的野花,还有绿色的草芽从石缝里探出身子,鼻翼间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植物的味道。
脚下的石块是滑的,很窄,她脚步有些不稳,险些就踩空整个的掉下去,她下意识要去抓住那扇门,手却像是什么都摸不到,转头去看,那扇门正在慢慢消失,像是被热水融化掉的冰,迅速的缩小成了一个点,再低头,连带着脚下那有些坑洼的石块也在虚化消失,她没有选择,因为连路都没有了,半侧身子已经腾空,似乎下一秒就是粉身碎骨。
肩膀就在这时忽然被一双手抓住,她愣了愣,还未回头,身子就被那不小的力度扯了回去,像是重新回到了那条青石板路上,脚下是真切的,坚硬的触感袭来。
唇瓣倏地一凉,带着淡淡的清香,不同于刚才的植物味道,是另一种温醇清冽的气息。
这种气息很奇怪的让她熟悉和心安,她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前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张脸,隔着面具,只能看到这人眼眸紧闭,长睫微微颤抖了一下。
还有,他正在吻自己?
姜蔚溪身体的意识瞬间恢复,身后那只还欲扯住自己胳膊的手随之松开,然后是迅速离开的脚步声拂过耳蜗,唇瓣上的触感微凉,干燥,却十分柔软,和她恍惚间感受到的那股气息相同。
她浑身都像是被胶着住了,说不清原因,竟然忘了推开面前的人。
直到那唇瓣与自己分离,慢慢的,有些温存,有些缠绵,灯光忽暗,又是新一轮的黑色袭来,耳际有一阵微热的气息擦过,然后是一个低沉,又因为隐忍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徐徐传来,就附在自己耳蜗,是最亲密的姿势,像是恋人般的耳语,他说,“姜蔚溪,我爱你。”
她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直觉,像是灵魂的驱使,她有些失控的去寻找他的手,用力牵住,开口时的声音都在颤抖,“南城?”
她没有得到回应,她只得到了一个吻,唇瓣被轻轻的印上,一触及离。
那只手是什么时候从自己指间消失的,她完全忘记了,身前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记不清了,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在紧绷着,都在那个吻,那句话里无法脱离。
她站在原地定了很久,任那微弱的光线明了又暗,反反复复。
直到音乐声骤停,舞毕,那些迷离的光圈重新开始闪烁,光彩交叠的不停跃进眼底,主持人的声音开始清晰的从音响中鼓动,姜蔚溪手指蜷了蜷,恢复意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站在电梯门口。
也就是,自己身后突然松开的那只手,是正打算将自己拉进电梯?
那么,她看到的那些白色的雾,青石板,闪耀着亮光的两扇门,以及摇摇欲坠的悬崖,又是什么?
封烨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他脸上的面具已经摘掉了,神色慌张的将姜蔚溪用力搂进怀里,开口时还在轻轻喘着,呼吸不匀,像是刚结束了一场马拉松般虚脱,“我刚刚像是被人催眠了。”
姜蔚溪怔了怔,立马扯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推开这肩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封烨,你都看到什么了?”
封烨神色顿时变得复杂,光影晃过,他眉心慢慢的拧成了一个郁结,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又蜷着手掌锤了锤额头,深呼出一口气,声音一下子就沉了,“我看到你坐在海边,手里捧着一本书在读,然后有海浪朝着你的方向卷过来,你还坐在那里垂着头,一动不动,我跑过去喊你,想拉你回岸上,但是我过去之后就发现你不见了,像是被卷进了海里一样,就突然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