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我想给我儿子裁一点儿布。”沈成文微笑着,语气很客气。
女柜员年纪和沈成文相仿,看人的眼力都练出来了,虽然眼前的男人和少年穿着普通,而且男人的手粗糙脱皮,一看就是干苦力活的,但两人的气质使他们看起来像文化人,让人下意识不敢轻视。
她还看得出,这种人或许家里比较穷,但真下定决心要买东西,就很干脆,买卖能很快做成。
不过该提醒的还是得提醒:“布票带了吗?没票可不给扯布的。”
沈成文光笑不说话,从衣服内袋里掏出几张票:“这些够不够?”
布票的单位以寸和尺为主,沈成文拿出来的就是几张半尺和一尺的布票。
女柜员看了看:“你儿子个子还挺高的,要做什么款式的衣服呢?”
沈成文指指沈奚身上那件白衬衫:“就做衬衫。”
女柜员越发觉得沈成文谈吐文雅,说话声音更加好听了:“那我得量量他的胸围和袖子,不然算不出要用多少布。”
沈成文把沈奚推出去:“让这个阿姨给你量量。”
沈奚回头瞅他一眼,又看看柜台后面笑得眼角眉梢都是情意的女柜员,心里莫名复杂起来。
僵硬地让女柜员把尺寸量完,说是要扯两尺半才刚够,还让沈成文把布票先拿给她看看。
沈成文数了四张布票给女柜员,然后又从内袋里掏出折痕齐整的纸币,数了两块五出来。
沈奚没忍住,伸手去扯沈成文衣袖,想让他算了,这时女柜员可惜地“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看着两父子:“有一张布票过期了,你看,这里写着一九七四年四月五日到期,不能用了。”
沈成文微窘,把那张已经过期的布票收回来,盯着女柜员刚才指的地方看了一会儿,确定用不了了,才另外换了一张:“这张没过期。”。
女柜员带着歉意朝沈成文笑了笑,把手上剩余的布票又还给沈成文,然后开了一张小票:“我看过了,可以的,你们去收款台把钱和布票交了,收款员会在小票上盖章,然后拿着小票来我这里取布。”
沈成文点点头,让沈奚待在原地,自己去收款台付账。
沈奚心里暗暗咂舌,原来这时候就有这种购物形式了。
女柜员以为沈奚是第一次来商场,一边裁布一边笑着说:“咱们商场的滑票夹坏了,不然就不用你爸还去收款台跑一趟,不过我还真很少见到男人带着孩子来裁布的,你妈呢?怎么没一起来?”
沈奚笑不出来,傻子都听出她的意思,还不是想旁敲侧击打听沈成文的情况。
“我妈身体不太好,我爸带我来给我妈买点营养品。”
女柜员手停了一下,又立即恢复正常。她刚才那么问,其实心里已经有六七分把握肯定沈成文要么和老婆离婚了,要么老婆去得早,总之应该是独身的状态,跟她一样。
她在这种事上猜得特别准,而且凭女人的直觉,家里有女人和没女人的细微差别是能从细节中看出来的,以沈成文的表现还外露得挺明显。
如果他老婆没糊涂,怎么会把过期的布票给沈成文来买布呢?男人粗心,女人可不应该。
但男人的儿子都这么说了,女柜员觉得他不太可能撒这种谎,只好相信了这个“事实”。
带着布和买给甘家二老的营养品,父子两人走出商场,这时已经快到中午了。
沈奚发现沈成文这人看着好揉捏,其实骨子里很有主意,而且从花钱的姿势上,沈奚发现了他和沈成文的共同点。
这时他已经把裁布的事完全忘到脑后,虽然来到这里以后对穷困的现状有了深刻的认识,对钱的态度也比前世重视百倍,可一旦知道他和沈成文还有多余支配的钱,而且沈成文还很舍得在他身上花钱时,沈奚就把心放宽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沈成文一定也想在他面前展示身为人父的威严和对儿子的宠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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