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皇上若杀了我,那太后可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你敢威胁朕?”这么多年来,除了不知好歹的亓灏之外,似乎还无人敢这般对老皇帝说话。
“在下不敢,但是也不喜欢被人威胁。”白衣男子勾了勾唇,竟给人一种颠倒众生的感觉。
众人一时被男子的笑给晃了眼睛,一瞬间以为眼前站的是个女子。
因为,这人的笑,虽比不得南阳王世子,但也只逊色三分而已。
不过,男子脸上的笑意很快就淡去。
他毫无畏惧之色,沉声道:“给在下三天时间,必定让太后药到病除。”
说罢,他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面不改色的走出大殿。
“来人,将他给朕……”待老皇帝反应过来,那男子竟早已消失在了视线内。
“父皇,儿臣这就派人盯紧了他。”宣王深知老皇帝的心思,不等老皇帝吱声,他立即对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
手下的人会意,连忙追了出去。
“皇上,听着刚才那公子的话,似乎是十分有把握的,要是真治不好太后,您再责罚他也不迟。”贾公公给老皇帝倒了杯茶,递上前道。
老皇帝推开贾公公,扫了一眼在场之人,脸色难看道:“罢了,朕也不差这三天了。”
“你们都回去吧,朕在这里陪着太后。”
“是,父皇。”
“是,皇上。”
宣王、清王和皇后等人听罢,连忙行礼退了出去。
老皇帝揉了揉眉心,神色疲惫,坐在了太后的床榻旁边。
白衣公子出了皇宫后,直接去了白玉楼。
跟踪过去的人打探他的身份,却一无所获。
往南山回的马车上,亓灏闭目养神,忽然对外道:“杜江。”
杜江将马缰一勒,停下了马车,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亓灏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回宁王府。”
“啥?”杜江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您说回王府?”
在南山住了将近两年,一开始杜江劝亓灏回王府,后来见亓灏“冥顽不灵”,也就不再劝了。
而现在亓灏忽然想通了,真是不可思议。
亓灏一眼看透了杜江的心思,意味深长道:“告诉梁宽,差不多该收网了。”
顿了顿,他又道:“还有张大人,崔大人。”
虽然亓灏只是提到了这两位大人,并未再言其他,但杜江却立即明白了亓灏的意思。
张大人和崔大人,原先是宁王党中极有威望的两位大臣。
在亓灏不理朝事隐居南山之后,先后被宣王和清王挖了墙脚。
还有在军营中的梁宽,似乎也在宣王和清王之间正摇摆不定。
殊不知,亓灏对朝堂上的争斗不管不问,却不代表着当真是放权。
更何况刚才在宫里,老皇帝又将军权还给了亓灏,他也该“出山”了。
“是,属下稍后就传信给他们。”杜江点点头,应了声后,掉转车头就要往宁王府方向走。
“不,先去南山。”亓灏前一刻刚说的回宁王府,现在又说回南山,真让杜江摸不着头脑了。
亓灏放下车帘子,半晌才从里面传来一道低沉压抑的声音来:“本王,要去跟阿顾告个别。”
杜江轻叹一声,“驾”的一声,驱赶着马车往南山跑去。
到了南山后,亓灏立在那白玉墓碑前,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爱妻阿顾之墓”这六个字,眼底流露出让杜江熟悉的哀伤来。
这两年的每个日日夜夜,亓灏都会在顾瑾璃的墓前坐上好一会。
有时候会自言自语,有时候默默无言。
墓旁生了杂草,亓灏会亲手拔掉。
墓上落了叶子,亓灏会亲手拂去。
顾瑾璃爱吃的水果,点心,白玉楼的菜肴,每日必定更换。
白玉楼的菜品,价格可是不便宜的。
普通的百姓吃一顿尚且都要好好掂量一下钱袋里的银子够不够,更何况是天天将不重样的饭菜供在一个空空如也的衣冠冢面前?
有人说亓灏对顾瑾璃真是用情至深,为了她放弃了手中重权,为了她至今孑然一身。
有人说亓灏此等行为荒唐至极,将花在白玉楼的钱拿来救济街上的乞丐也好过铺张浪费。
反正,大多数人都认为,亓灏一定是因为顾瑾璃的死而魔怔了。
可是,这样子魔怔的亓灏,却让京中女子们越发的欣赏和爱慕了。
“阿顾……”将墓碑拥在怀里,亓灏轻声道:“我要回去了。”
两年,顾瑾璃离开了七百多天。
亓灏都是数着日子过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过得极为的煎熬的。
起初,他还奢求能在梦里见到她。
哪怕是她诅咒他,厌恶他,恨他,不管如何,只要她能入梦,他就是欢喜的。
可是,他没想到她竟可以狠心到当真一次都没有走进他梦中。
不给他一个见她的机会,说一句想念的话的机会。
不过,这也怪不得顾瑾璃狠心。
毕竟从顾瑾璃死后,亓灏便极难入睡了。
每晚上,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和眼前都是顾瑾璃决绝跳崖的画面。
所以,久而久之,他得了魏廖口中的“失眠症”。
第一次听到这个陌生的词语的时候,他觉得很是惊奇。
一问才知道,原来魏廖是从顾瑾璃给他的那医书上学到的。
身边的人知道顾瑾璃是亓灏的伤疤,故而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顾瑾璃一字半句。
而魏廖则与旁人不同,偶尔会不经意间提到几句,神色还是那般的坦然,似乎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
杜江和秦峰暗地里责怪魏廖“口无遮拦”的勾起了亓灏的伤心事,只有亓灏知道魏廖这是在以一种不痛不痒的方式来埋怨自己罢了……
怀里的白玉还是不带丝毫温度,但亓灏一点也不在意,而一旁的杜江也早已习惯。
别过脸,杜江虽然明知亓灏这是在自欺欺人,不过还是往一旁走了几步,留给亓灏自诉衷肠的空间。
在墓碑上落下一吻,亓灏又深深的看着那“爱妻”二字良久,才转身往马车走去。
走了几步,杜江见亓灏停了下来,不解道:“王爷?”
亓灏皱了皱眉,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眼前的景物已经被黑暗给吞噬了。
站直身子,他伸出手,语气无奈道:“杜江。”
杜江赶紧上前,扶着亓灏的胳膊,一边帮着他上了马车,一边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您的眼疾又犯了?”
亓灏的眼疾,是哭出来的。
“好”的时候,看东西虽然不清楚,可也只是有些模糊罢了。
不好的时候,就跟现在一样,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个事情,除了魏廖之外,也只有杜江和秦峰这两个贴身侍卫知道。
魏廖原来想用针灸给亓灏医治,但是奈何亓灏竟摇头拒绝了。
问其原因,亓灏却闭口不谈。
杜江是亓灏肚子里的蛔虫,猜测亓灏必定是以此来惩罚自己,好让自己的内心得到一些安稳。
可是,这般自虐的方式,又有何用呢?
顾瑾璃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即便是亓灏做的再多,顾瑾璃也不会再回来的……
苦口婆心的劝了多次,亓灏却执意拒绝医治,杜江和秦峰作为属下,也只能听之任之。
刚才在宫里,老皇帝和宣王等人之所以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样,那是因为这么久了,亓灏已经能够凭借着敏感的其他感官来判断说话者的方位了。
否则,一旦亓灏眼睛看不清东西的事情被众人知道了,宣王和清王一定会迫不及待对亓灏动手的。
待亓灏上了马车后,杜江驾着马车回了宁王府。
即便是两年未回来,可宁王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务都由杜江和秦峰安排得妥妥当当。
府中上下见亓灏突然回来了,便如同老皇帝亲临似的,齐齐的聚集在院子里,无比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高声喊道:“奴才/奴婢见过王爷。”
亓灏“嗯”了声,面无表情的往书房走去。
“王爷。”站在人群中的柳夫人见状,急忙跟上去道:“王爷,您刚回来,一定累了吧?妾身让人做一桌您爱吃的菜,给您……”
亓灏冷冷的瞥了一眼柳夫人,如同看一只恶心的苍蝇一样,抬脚便走。
雪琴察觉到柳夫人身子一颤,小声道:“主子,王爷好不容易回来了,您别泄气,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尹素婉被太后护在宫里,一步都不敢踏出来,生怕被亓灏逮着了机会给杀了,而顾瑾璃也死了,所以这府中就剩下一个柳夫人了。
柳夫人觉得雪琴说的没错,自己刚才的确是表现得太过明显了,于是压住心头的不悦,保持着僵硬的笑容,转身也回了自己的秋菊院。
白玉楼的天字一号房里,白衣男子望着香炉里燃着的木兰香失神。
“你今日见到他了?”忽然,身侧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戴面具的男子。
白衣男子回神,声音里带着一丝戾气:“见着了。”
面具男子瞳孔一缩,动了动唇,还是将话给压了回去。
白衣男子大概猜到了面具男子要问什么,他薄唇轻启:“见之杀之。”
面具男子望着白衣男子的眼神很是复杂,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万事小心。”
白衣男子点点头,眉眼间的清冷如千年寒冰,总算是融化了一些,“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