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她一个人靠坐在病床上,腿上搭着护士给的棉被,四周静悄悄的,有一种过一秒钟都十分漫长的错觉。她活动了下扎着针的右手,小心翼翼地从衣服口袋里夹出了手机,然后平放在自己腿上。
做完一系列动作后,叶佳楠一抬头,才发现行崇宁一直站在门口。
她懒得理他,又垂下脸笨拙地用一个指头点击着手机屏幕。
行崇宁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离病床有两米远的墙边。他眉心皱着,双臂环在胸前,一言不发地盯着输液管中间那一滴一滴往下坠的液体。
坐了一会儿,她觉得屁股有点酸,于是挪动了下,没想到腿上的手机顺势一滑,“咚——”一声从床上掉到了地面。
声音引得行崇宁将视线转移到那个手机上。
叶佳楠瞅了他一眼,但是他却纹丝未动。
手机静静地躺在地上,刚开始屏幕的灯一直亮着,几十秒后就熄灭了。
她倒也不期待能劳烦到他,于是自己摸索着起来,踩在自己的鞋上,小心护着扎着针的那只胳膊,蹲下去自己捡起来。
等她回到床上,又一次对手机游戏入迷到忘我的时候,行崇宁却终于有了动静。他缓缓起身,走到门口对隔壁的护士说:“这边液体没有了。”
他太久没说话,声音显得很低,说到“没”那个字的时候,还有些破音,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又重复了一遍。
护士热情地跑来又换了一瓶。
手机玩到只剩两格电的时候,叶佳楠觉得自己有些内急。
她咬牙忍了忍。
之后,急诊室又来了病人,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手上打着石膏,之前胳膊跌断了,半夜突然又说手疼,还突发烧,家长不敢怠慢又送来看急诊。
于是医生与护士忙忙碌碌,来去匆匆。
妄图转移注意力的叶佳楠终于熬不住了,环视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那种有轮子可以挂液体的移动输液架。她好不容易找着个可以求助的身影,坐了起来憋了口气,然后大声地对门口的喊了一句:“医生,你帮我找个点滴架,我要上厕所。”
刚才那位值班医生正在忙,随口应了她一句:“这边没有,你家属不是在旁边吗?让他提着,跟你去啊。”
她一瘪嘴,干脆起身下床自己去取输液袋。
无奈何她不敢动作太大,踮起脚站在地上,第一次伸手没能够到,第二次再抬手,针管里回血了。
这时,行崇宁走来伸出一只手轻轻松松就把输液袋取了下来。他站在她的身后,个子很高,让她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压迫感,何况刚才他一把拧住她胳膊,顺势把她推在墙上的痛感还在脑子里残留着,叶佳楠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我自己来。”她说。
“我估计这个你干不了,厕所很远。”他答。
厕所果然很远,要从急诊室穿过整个一楼的走廊,走到那一边的尽头。她走在前面,他慢半步,稳稳地举着液体。
走到厕所门口,左边是男厕,右边是女厕。
“我应该选左边,还是右边?”叶佳楠故意问。
“你可以选择就地解决。我都无所谓。”他用眼睛示意了下中间的盥洗台。
她瞧着盥洗台墙上的镜子,正对着他的脸,狠狠地剜他一眼。
幸亏,遇见一位正巧来如厕的护士才终于解了围,将叶佳楠带到了女厕所。
回到病床上,她不禁问道:“你这辈子是不是受过情伤,所以性格有这么多缺陷?”骄傲自满,目中无人,自以为是。
他斜睨了她一下,未动怒,也没有接话。
“好吧,现在我们谈谈。”她又说。
“你应该先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他说。
“明明是你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家好不好?”她争执。
“你确定?”他反问。
“我……”叶佳楠有点心虚了。“我就是确定。因为业主的名字又不是你。物业费和水费单子上面业主的名字明明写的就是行争鸣,就不是你。行叔叔是我妈妈的朋友,他让我暂时住这儿的。”叶佳楠瞪大眼睛,摆出一副“不要以为你们一个姓也许是亲戚,你就可以鸠占鹊巢”的表情。
“行争鸣是我大哥。”他简明扼要地说。
“那又怎么样?”她问。
“你明天搬出去,医药费我付,钥匙还给我。”他说。
叶佳楠的犟驴脾气被他惹了出来,还产生了一种被敌人逮到痛处,却要死撑着面子的强大自尊心,于是她恼羞成怒,咬牙切齿地强调说:“你有什么权利撵我走,是行叔叔叫我住的!”
行崇宁坐在刚才的椅子上,长眉深目。
本来他没有正脸对着叶佳楠,此刻听见她的这句话,脑袋轻轻一侧,视线转过来,拿眼角淡淡瞄了她一眼,下巴微微仰着,不急不缓地对她说:
“那么,现在坐在你跟前的另一位行叔叔,叫你不要住了。”
叶佳楠靠在病床上,而他坐在椅子上,她这边的底基明明比他高出一截,却有一种他在高处鄙视着自己的感觉。
对着他那张写满倨傲的脸,叶佳楠觉得若不是心疼自己的钱,她会立刻把手机使劲朝他脸上扔过去,然后拆了绷带,再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