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看到万山。
这个雷打不动每天晨跑的人,今天居然破天荒睡到现在,实在不合情理。
难道是伤口又感染了?
冯浩下了床,过去摸万山的额头。
正好万山睁开眼睛。
两个人都吓一跳。
“你干嘛?”万山问。
“没干嘛,你睡不醒,我看你是不是发烧了。”冯浩说。
万山看看窗外,问,“现在几点?”
“十点。”冯浩说,“你睡得连晨跑都忘了。”
万山坐起来,搓了搓脸。
昨天晚上确实太累了,又被南云那样撩,起得来才怪。
美色误国,果然有道理。
南云也觉得有道理,她不是个会赖床的人,在没有遇见万山之前,她从来没睡过懒觉。
三个睡过头的人洗漱收拾完毕,已经是十一点。
住的地方不提供餐点,他们便出去找吃的。
街上除了有东南亚风味的美食,还有很多川菜馆,来往行人大多说国语,人民币是通用货币。
三人找了一家川菜馆,点了几个特辣的菜,因为冯浩说这几天吃的太清淡,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万山的伤口不能吃辣,南云又特意给他点了两个不辣的菜。
等菜的空档,南云给刀疤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带她的客人去找找货源。
刀疤本人远没有他的名字霸气,是个实打实的胆小鬼,美,色当前,都不愿惹麻烦,最终只告诉他们卖野味的市场怎么走,让他们自己去访。
吃过饭,三人按着刀疤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个以公然售卖野生珍稀动物闻名的边境地区最大的市场。
市场确实很大,又脏又乱,充斥着腥臭味,各色皮肤和各种衣着的人来往其中,数不清的山珍野味,珍禽异兽,鲜血淋漓的摆在地摊上,关在笼子里,被人当街叫卖。
可以入药的虎豹骨、犀角、甲片、羚羊角;供人一饱口腹的穿山甲、巨蜥、熊掌、鸟、龟、蛇、蛙,鼠;被收藏爱好者青睐的象牙、犀角、玳瑁、鹦鹉螺;还有宠物类的鸟、龟,猴子,蜥蜴等等。
想到的,想不到的,都能在这里找到。
南云一边走,一边拍摄,渐渐的就拍不下去了,因为几乎每走几步,就能听到一声惨叫。
那些商贩的屠刀,一个比一个锋利,闪着寒光,能在眨眼之间割开动物的喉咙,剥开它们的胸腔,然后直接伸手进去,摘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南云压着胸口,想哭,想叫,想呕吐,想逃离。
从来没有哪一个瞬间,让她更能体会到生命的绝望。
那滴血的肢体,狰狞的头骨,惊惶的眼睛,还有那锋利的刀子,冷漠的脸,沾满鲜血数钱的手,都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她发现,除了愤怒,她什么也做不了。
昨天晚上,她要买下那只隼时,万山叫她不要义气用事,说这些是买不完的。
现在她终于明白,真的是买不完的。
今天买完了,明天还会有人去抓,只要有买卖,杀戮永不停歇。
贩毒的连死刑都不怕,何况这些只会被没收货物的人。
冯浩还告诉她,有时候,没收的货物会被官员偷偷卖回黑市,志愿者们常常需要赶去最新的罚没现场,才可能及时救回那些可怜的动物。
南云终于能体会万山的心灰意冷。
她偷眼看万山,也许早已熟悉这样的场景,万山比她表现的要淡定很多,甚至有些面无表情,除了眼睛里那两簇火一样的光。
她知道他的愤怒,但他同样无能为力。
冯浩在一个较大的摊位驻足,和摊主攀谈,摊主很热心,听说冯浩想找货源,不厌其烦地给他介绍各种动物和自家的实力,保证品种齐全。
然而当冯浩提起胡司令,摊主立刻变了脸,宁愿不做他的生意,也不再和他说话。
一连走了几个摊位,都是如此。
后来,几个被他问到的摊主都有意无意地盯着他们,万山说,不能再打听了,要赶紧离开。
三人匆匆忙忙离开了市场。
走了一段路,万山猛地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南云问。
“有人跟踪!”万山推着她和冯浩拐进了旁边的狭窄小巷,说,“快跑!”
南云顿时紧张起来,不敢多问,撒腿就跑。
跑到巷子中间时,后面响起摩托车的轰鸣,南云回头看,一辆摩托车正加足马力向他们直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