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莲生的性情怯弱,但自打叔叔出事后,家中没了男丁,只有婶娘在苦苦支撑,她既是愧疚又是难受,便强打起精神,跟在她身后,仔细学着掌家理事。
短短几日,原本稚嫩的小姑娘就变得成熟不少。
灵堂。
薛素挺直腰杆,指腹从深色的棺椁上划过,她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楚清河的刚毅的面庞。
一开始她并不喜欢这个粗鄙的猎户,只不过是心存感念罢了,哪想到相处的时日越长,夫妻之间的情意越发深浓,早已渗入骨髓,如今自己的半身突然被割去,那种疼痛让她几欲昏厥。
灵堂的窗扇没有关严,一阵风吹进来,面上升起几分凉意,薛素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满脸泪痕沾湿了一片。
揉了揉有些酸软发麻的小腿,她不由想起围场中的场景,短短数日,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
苦笑一声,薛素直接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灵堂。回到房中抱着小宁安,轻轻诱哄着,无比耐心又无比温柔。
李氏在旁看着,只觉得无比心疼,夫人今年尚不满二十,正是大好的年纪,哪曾想会突然成了寡妇,不止日子过的辛苦,还得强忍着流言蜚语将孩子带大,个中艰辛的滋味儿,外人根本理解不了。
过了三月,停放在灵堂的棺椁被抬了出去。
出殡那日来的人依旧不少,薛素身穿孝服,面无表情的送葬。
王佑卿站在人群中,看到素娘这副消瘦憔悴的模样,他心头一紧,恨不得直接冲上前去,将人抱在怀中,再也不让她吃苦。但如今他身为驸马,除了默默伫立在原地以外,什么都不能做。
回到侯府,春兰将热茶送到女人面前,将自己听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吐口了。
“主子,方才街上的人都在议论,说谭小姐要给五皇子当正妃。”
听到这话,薛素不由一愣。
五皇子不止手段阴险毒辣,还与宫里的肖妃有了私情,珠胎暗结。肖迎年与谭元清是表姐妹,若这等腌臜事儿曝露出来,闹出的乐子可就大了。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接过茶碗,嘱咐道,“咱们侯府老早就跟谭家划清界限了,无论谭元清是好是坏,都跟咱们无关。”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薛素越不想跟谭家人有牵扯,谭家母女便越是上赶着往前凑。这天她二人来到桐花巷的宅子,因身份尊贵,守门的小厮也不敢阻拦,只能将人引到了正堂中。
原以为薛素成了寡妇,便会从此一蹶不振,日子过的万分凄苦,岂料刚一对上那张白生生的小脸儿,谭元清不由愣了一下。眼前的女人分明瘦的厉害,脸蛋只有巴掌大,一看就知她根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好生用饭。
但即便如此,她面颊依旧莹润剔透,好似冰雪雕琢一般,配上含着水儿的杏眼,更添几分娇柔,这副皮相当真刺眼极了。
谭夫人也看呆了,好在她年岁大,很快就反应过来,拉着女人的手长吁短叹,“如今清河已经去了,素娘年岁轻轻,守寡的日子甭提有多辛苦了,待一年孝期过去,可有何打算?”
薛素面色瞬间阴沉下去,她经营颜如玉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多了,立即便听出了谭夫人话中深意。此时楚清河下葬不足一月,她便催促自己改嫁,到底安的什么心?存的什么意?
挣开谭夫人的钳制,薛素冷冷道,“夫人不必费心,我呆在侯府,日子也过得去,只要好生养育小宁安,等百年之后,到了奈何桥上,便算对得起侯爷了,您说是不是?”
闻得此言,谭夫人不免有些心虚。不过转念一想,薛素是陛下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唯一的儿子还能继承偌大的辅国侯府,只要将她娶过门,财富权势样样不缺,即便是寡妇又如何?比起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好物,贞洁名誉根本算不了什么。
“素娘可不能这么想,若义母没记错的话,你今年十九,元清岁数与你相差不多,才定亲不久,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何必一早就迈进坟墓之中......”
规劝的话说的再天花乱坠,薛素也不为所动,她冲着春兰使了个眼色,后者小跑着离开正堂,直接将许呈等人叫了进来,十几个人高马大的侍卫立于堂中,身上煞气四溢,直将娇滴滴的女眷骇的心神不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灰溜溜的离开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