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门,萧桓又被来送消息的手下人拖住, 林熠便先往奉天殿去。
左右去早了没意思, 林熠绕了点路独自散步,心里想着事情, 穿过长廊时,撞见一名太监厉声教训一名小宫女。
小宫女跪在院内啜泣, 身上几个灰扑扑的脚印, 显然是刚刚被粗鲁拳脚收拾过。
那太监骂得口沫横飞, 想来这处少有人经过, 也不怕惊扰哪位主子。
林熠一眼瞥过去,目光在那太监腰牌上停了一停, 认出是阙阳公主手下的人,八成又在仗势作恶,心里不大舒服,负手在廊下止了步子。
“哪个宫的, 权力竟这么大, 还能随处教训别处宫人?”
那太监闻言僵了一下, 回头认出林熠一身的红衣, 立即换了个脸色,笑呵呵行了个恭敬的礼:“奴才该死,扰了侯爷。”
太监又立即指着那宫女,解释道:“她不懂规矩, 奴才也是心直口快, 看不过眼才训几句, 否则让管事看见了,还得重罚。”
“你倒是顾大局、有善心。”林熠垂眸走下台阶,对这太监油嘴滑舌自以为是的一套毫不受用。
他走近看清那宫女衣上徽印,心里明白过来。
前阵子外域来使纷纷呈礼入宫,永光帝分赐下去,阙阳当时看上一位柔婕妤所得的珐琅钗,柔婕妤本打算顺势赠与她,永光帝却随口道莫要仪仗公主身份夺人所爱。
原本长幼有序,阙阳身为小辈,不该那么理直气壮要柔婕妤让给她什么,永光帝教训得也在理。
阙阳公主这段时间也算有长进,当场是忍下了,乖乖和柔婕妤笑言撒娇道了歉,林熠当时看着还觉得新鲜。
可她本性就是吃不得一点亏,当众被驳了,还没能拿到自己看上的东西,哪有不记着的道理。阙阳眼里的火气,熟悉她的人看得一真二切。
眼前这小宫女约莫就是柔婕妤宫里的人,这太监是杀鸡给猴看,狗仗人势来替主子出气的。
林熠打量那宫女身上的鞋印子,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那太监。
他想起阿琼的事,知道宫里就是这么个习气,下人不是人,跟着哪家主子就是哪家的命。
这事也说不得该管不该管,沉默了一会儿,直到那太监忐忑心虚,林熠才开口:“ 你方才也说扰了本侯,按照你们的规矩,这又怎么算的?”
那太监脸色一白,知道自己得意过头了,忘记林熠这位侯爷一贯雷厉风行、眼里揉不得沙子,先前阙阳公主都在他手里吃过亏。
“侯爷恕罪,奴才、奴才……”他抬眼一看林熠神情,便知今天讨不到便宜。
只好咬咬牙,自己扇自己,一边扇一边道歉。
眼看耳刮子的数目与那宫女身上鞋印差不多齐了,林熠才摆摆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不过是问一问,这么激动做什么,本侯又不是不讲理。”
那太监欲哭无泪,只得弓腰道:“侯爷宽宏大量,是小的没分寸。”
林熠本打算让他滚了,但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众人拥簇下,永光帝、洛贵妃、阙阳公主以及几名臣子恰经过。
好不热闹,绕路都绕道一起了。
林熠便朝永光帝和洛贵妃行了礼。
原本这里是宫中颇僻静一处,今日却巧,都撞上了。
一行人中,一名贵族少年老远就看见林熠,立即又去看太监和小宫女,抢先开口,指着太监对阙阳公主道:“那边是不是公主的人?怎么像是被打了?”
林熠眯着眼打量这按捺不住开口的贵族少年,淡淡道:“隋世子这是才到金陵?几年不见,眼神好使多了。”
那少年正是奉州隋家的二公子,隋成玉。
说起来,隋家与阙阳公主的母族也有些亲缘关系。
隋成玉此人一贯跟林熠过不去,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总觉得林熠太傲气,出风头,于是处处同他对着干。
世上偏偏就是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有无缘无故的宿敌。隋成玉对林熠可谓咬得紧,但凡见面,大事小事都要拧着劲儿来。
旁的也就罢了,少年人那点小心思,不足为之计较,可前世林熠在北疆,这位隋世子偶然之下得了个副监军之职,临时被委派去。
就那么三个月的光景,隋成玉成事不足,败事颇有天分,因为跟林熠作对,险些把林熠坑到敌阵里丢了性命。
原本林熠对他爱答不理,脸都记不清,那件事以后,终于牢牢记住此人了。
这辈子再见,他深觉隋成玉欠揍之极。
阙阳认出手底下的太监,又认出那宫女是柔婕妤的人,大约猜到了什么,便有些不悦:“做什么呢?丢人现眼的。”
太监见风使舵,扑通跪下朝阙阳挪去:“陛下,公主殿下,小的见那婢子犯了规矩就教训几句,可侯爷路过,嫌小的扰了侯爷尊驾,小的自知有错……”
这话一说出口,怎么咂摸着都变了味儿,好像仗势欺人的反反倒成了林熠。
林熠不由笑道:“本侯可没嫌弃你吵,倒是公主教人有方,这位公公非要自罚,本侯也拦他不住。”
阙阳神色怪异地看了看林熠,碍着顾啸杭的缘故,她这回不好再跟林熠结梁子。
一旁的隋成玉没有放过机会,一本正经地站出来道:“听说侯爷近来风头正盛,果然如此,只是这公公毕竟是公主的人,侯爷这么教训人,未免行事太狂了些。”
众人本没当什么大事,但这一点正戳中某些臣子的心思,便也跟着不咸不淡应和几句,听上去是在劝和,实际上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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