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温浅和霍聿深两个人。
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温暖下,所有的尘埃在这光线里清晰地无所遁形。
温浅看不见,自然就不用面对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也不催他,沉着气保持沉默。
终于,是霍聿深先开了这个头。
“你早就知道小六是你的孩子?”霍聿深问完这句话死死盯着她的脸颊,不肯错过她面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时过境迁,温浅也不知道他问这话还有什么意思。
事实显然都已经摆在了眼前。
“霍聿深,有些巧合你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倘若高高在上的霍家人能稍稍对当年那个可怜的女孩抱一点悲悯的心,大概后面的所有事情都可以避免,当年的事情原罪在你,可你们一家人都是帮凶。”
她的语速很慢,几乎把每一个字都说的掷地有声。
“霍聿深,不计较是我最大的仁慈,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不要再重翻旧事,我们就当不认识彼此。”
温浅的心就那么点大,她不想让自己活在苦大仇深的罪恶里,舅舅陆远珩坐牢之前也只托律师告诉她一句话,不要管他的事情,继续过好自己的生活。
就当彼此不认识,多好。
霍聿深低低地笑了声,他缓步走到她面前,他知道她看不见,却缓缓在她面前蹲下身子,视线与她齐平。
“温浅,我问你几个问题。”
她一皱眉,感受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身子不适应的想往后避,当她的后背抵上沙发,算是避无可避。
“你什么时候知道小六是你的孩子?”
“顾庭东把我带去云城的那三天里。”
难怪,那次回来她便像是疯了一样什么也不管就要和他分开,什么利也不图,只要从他身边离开,那时的他还以为是她顾庭东情深义重……
“顾庭东知道?”
“是,他家有亲戚在安都医院工作,安都医院的档案室留着我当年的记录,再加上我被他母亲安排做了个检查,检查出我以前确实生过孩子,他母亲用我的声誉威胁他让他和我分开。”
她笑了笑,继续说:“还有你更不知道,当初祁衍在霍家老宅和宋蕴知起了冲突,只是因为他是为了我去把老宅里关于霍如愿的照片全部偷了出来。”
说至此,温浅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挺可怜的,这些自认为高高在上的人,也有这么无可奈何的时候。
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可最关键的一点,只是他不在意。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还会去在意当年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早和我说?”男人的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近乎偏执的味道。
她一笑,“我避你都来不及,为什么要和你说?”
“后来呢?后来我们在一起之后,你明知道我费尽心思去找这个叫霍如愿的人,有那么多次的机会为什么不说?”
温浅面对他的质问沉默起来,甚至指尖都开始发凉。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一阵长久的沉默。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诮:“你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告诉你,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想要好好的去试着爱你,我不要你的补偿,也不要你的亏欠,我想用温浅这个身份和你重头开始。”
温浅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他根本不懂,她要花多大的气力才能走出那么一步。
是他给她的那些假象,让她自以为是的真的以为,他或许是会爱她的。
当初,在她重伤复健时,也是他对她伸出手,说,温浅,手给我。
或许是那样一句话,她开始渐渐地接受了他,不再是唯唯诺诺的迎合他,开始有了自己的脾性,开始把自己更多的情绪展现在他面前,也开始试着去爱他……
也是他深夜出现在她家楼下,只为看上她一眼。
也是他对她说,老了之后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
有太多太多,都是他给她造成的假象,而她却当了真。
很久之后,霍聿深才出了声,“现在呢,你还愿意试着接受我吗?”
“我妈的一条命,我舅舅的半辈子,我的一双眼睛,霍聿深,你凭什么在伤我这么深之后还问的出这样的话?”
温浅明显是气到了极致,她的眼眶泛红,连声音都变得哽咽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能挑起她的情绪,因为曾经在她的生命里占据了太沉重的一部分。
霍聿深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眸子定定地凝着她,道:“温浅,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是那时候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没想到你妈妈会用那样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我的初衷只想罪人罪有应得。”
他的初衷仅仅只是想让陆远珩坐牢,可是没想到后面会有演变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你终于愿意跟我解释了吗?四年前我迫切的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可是你没有。”
那一夕之间她尝到了从天堂掉落地狱的滋味,而那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的丈夫。
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为讽刺。
“温浅,我太害怕你会离开我。”
霍聿深知道,一旦和她说清楚那件事情,按照她的性子,一定会不顾一切的离开他。那一刻,他和这世上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求而不得,那便只有强求。
她微微摇头,不置一词。
良久,温浅淡淡的说:“霍聿深,我们就输在谁都没有坦诚过。”
……
三天后,云城监狱。
温浅躲了四年,这四年里她亦是没有回来看过任何一个人。
陆远珩被判了六年,当初若是那桩命案也算在他身上,那就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事情了。
温浅忽然就明白了妈妈的做法,她从来都不傻,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如何去爱别人,她用自己的死带走了那些罪孽,而保全了她在意的人。
这大概就是她家的人和霍家人最大的不同。
陆远珩被带到探视室,他一下就看出了温浅的不一样。
“浅浅,你的眼睛怎么了?”
“以前出了场事故,暂时看不见而已。”
陆远珩顿时心疼的不行,他知道这四年她过得颠沛流离,最初那两年的时候,霍聿深每次来都要质问他,想从他口中得知温浅的下落,他不知道,自然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想着若是她永远不回来,也是件好事,至少她是在为自己而活。
久而久之,霍聿深渐渐的就不再来这里。
温浅摸索着握着舅舅的手,“我一直都想问一句这么多年您过得好吗,但我知道我没资格问出这句话。”
“好孩子,这些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都是上辈人的恩怨。”
“不,不是的,只要我从一开始就没认识霍聿深,那这些事情就都不存在了。”温浅拼命地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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