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韦叶痕松了半口气。
可是小琴还没说完,“后来……后来他……”韦叶痕的心又吊起来,“后来他在屋里生了一堆火,火上架了一个高高的圆木架,木架下吊了一口好大的黑铁锅,我以为他要做饭了,于是又求他给我点吃的,可是……”
“他还是不给你饭吃?”韦叶痕气愤地问。
小琴摇摇头,眼底的惊惧如山洪入林,一发而不可收,“可是当他将我从笼子里放出来,让我脱掉鞋子,站进烧热的铁锅里面时,我才知道……他要吃的饭……就是我。”
“什么?!”韦叶痕气炸了,“他要吃你?他想吃人!他竟然想将你活活烤死?!”
他转身往外冲,要去找到铁头那个人渣,将那厮的头砸个稀烂。他跑得实在太快了,小琴在后面边哭边追,追到一半就摔倒了,哭着叫嚷:“叶哥哥你别去,铁头已经死了,他家里全是官差,你不要去!”
韦叶痕顿住了脚步,想到小琴回来时一脸的血,不可思议地回身问她:“难道是你杀了他?”
小琴坐在地上,“呜啊”一声哭起来,十分委屈。
韦叶痕连忙上去,将她抱起来,抱在他并不宽阔的胸膛上,拍着后脑勺安慰她:“别怕别怕,过去了,都过去了,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等小琴哭完,才告诉他,杀死铁头的不是她,而是一个虬髯大汉,穿一身蓝衣。
“一身蓝衣的大胡子?他没留下姓名?”韦叶痕问。
小琴摇摇头,道:“他一刀将铁头的头砍下去,滚到了火堆里,血溅得到处都是,把我的眼睛都蒙住了。朦胧间,我只看见他把黑铁锅从火架子上摘下来,又用刀在墙壁上刻了一个‘时’字,然后他就扛着大刀扬长而去。”
“所以你就跑回来了?”
“我好害怕,从始至终都没敢发出声音,”小琴两道蛾眉浅浅的幽怨,“后来逃往山神庙的途中,我才醒悟过来,那个人虽然长相可怕,做的事也很可怕,可他是为了救我而杀人啊,我都没问过恩公的姓名。”
“算了,你没事就好了。”韦叶痕蹲下了身,去脱她的鞋子。
“叶哥哥你干嘛?”
“你不是站在烧热的铁锅上了吗,脚底肯定被烫伤了。”
“没有烫伤,只有一点点疼,嘶——”
“别乱动!”韦叶痕翻开她的足底,见白嫩肌肤上赫然带着一片片红肿印记,不由气恼道,“你这个笨蛋琴!都伤成这样了,你还不老实,还跑上山摘桃!”
“那人家真的好想吃桃子嘛。”
“那你让我去呀!”
“那人家想亲眼看着叶哥哥为我摘桃子嘛。”
“那你让我背你去呀!”
“那……就这么说定了噢。”她稚嫩的眉间一片狡黠之色,“下一次我再受伤跑回来,叶哥哥你就背我去摘桃,下一次我要吃三个!”
“你还想有下一次!”韦叶痕快气疯了。
他大概明白韦尚书为什么扔掉这个女儿了,因为跟她在一起呆久了,再好脾气的人都会渐渐变成一张咆哮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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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小琴脚上的烫伤好了,她又不安分起来,不停地绕着韦叶痕的身周打转,反复劝说韦叶痕将自己再卖一回。
“不行!”韦叶痕咆哮,“收起你的馊主意!”
“怎么是馊主意呢?”小琴呱啦呱啦地劝道,“叶哥哥你想啊,师父算过卦说你是我的相公,那相公和娘子不是应该天天在一起吗?如果你不拜在我至臻师伯的门下,不当我的师兄,那咱们俩怎么能天天见面呢?可你没有二百两银子,怎么去拜师呢?”
“谁要天天跟你见面,”韦叶痕别扭地转开头,耳上一片可疑的红,“才跟你同住了三天,差点没被你气死。昨天夜里你睡觉磨牙,吵得我都没法儿睡!”
“那人家饿嘛。”小琴噘嘴。
“不是摘了很多桃给你吃了吗?你长得像一粒豆包,吃得比一颗牛头还多,半个山头的桃快让你吃光了。”韦叶痕很毒舌地说。
“那人家想吃鸡腿嘛。”
“鸡腿?”韦叶痕站起身,“好,那我去镇上买,你在庙里吃着桃等我。”
“可是把银子浪费掉了,叶哥哥你就拜不成师父,不能当我师兄,也不可以常常摘桃子给我吃了。”小琴难以抉择,数着白嫩的手指,计算着得失利害,“如果买了两个鸡腿,以后就不能吃很多很多个桃子了,人家好想吃鸡腿,可更想吃桃子,那些高树上长的桃子特别的甜!……怎么办?怎么办?两样都想吃怎么办?”
不自觉地,一个森森然的真相暴露在了韦叶痕面前——
原来!小豆包其实是为了吃到更高的树上更甜更脆的桃子,才缠定了他当什么相公,又让他当什么师兄!
所以!他存在的最根本意义,就是给她摘桃子和买鸡腿!
“好哥哥,你就再拿我去卖一次嘛!”小琴双手合十,冲韦叶痕拜了拜,“人家好想有一个听话的师兄,这样就能常常带我下山吃鸡腿了!求求你嘛~~真的求求你嘛~~”
韦叶痕既觉气愤,又感到不可思议:这个小东西,她跟韦棋画真的是两姐妹吗?
难道当年尚书夫人十月怀胎吃错了药,把两个人的脑子都生给了韦棋画一个人,另一个女儿没带脑袋瓜儿,只带着一张嗷嗷待哺的嘴就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