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仍是雷声阵阵,雨还是瓢泼不停。
然,外面的雷声再大,雨声再大,也没有怪老头那四个字闹出的声响大。
怪老头盯着陌千雪一字一句,“绝子断嗣。”
绝子断嗣……绝子断嗣……这四个字不停在陌千雪的脑中回旋,形成回响,犹如一个个惊天霹雳击打在她心坎之上,若不是初一扶着她,她瘫软的身子,险些就要溜到地上去了。
这一句话,不止是让陌千雪这一下子失了心。
初一十五,阿三阿五的心里也是一起打翻了五味瓶。稳住心神,陌千雪深吸一口气,挺了挺刚才已经软倒的脊梁,只有这样她才能不倒下去。
她复又抬起头看向怪老头,目光锐利无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您说清楚些,是从此性么功能减弱还是消失变了太监?
又或是男性么功能正常,只是没有生育的能力?还有,这后遗症以后可还有得治?”
陌千雪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及其自然,初一十五却脸色羞红的低下了头,齐齐看向自己的脚尖。
初一把桶中温度微低的水勺出来时,差点把水倒在了自己的脚上。
十五往桶中加水的时候,手一歪水差点全给倒在了地上。
阿三阿五轻咳一声,眼睛都看向外面,装作没听见陌千雪的话。
空气凝结,四人只是微失神便恢复了常态,然,这四个人的耳朵已经全部都竖了起来,生怕漏掉一个字。
怪老头老神神在的混花眼睛瞳孔张了张,老脸也有些红晕,他显然没有想到一个女子能问出这样直白的话来,一口一个什么功能的强啊弱。
他虽是怪医,却是一生未婚,医得最多的是江湖中的汉子,其中以毒伤最为拿手,还从没有和女子说过性什么功能之类的话题。
于是,有些难为情的顾左右而言其它,“虎狼之药下肚,再配合老夫的金针刺穴之术,便能控住这寒毒之势……那金针会刺在……穴之上,会产生……效果……”
这讲话的势头,似乎是想和她讲医道?
陌千雪心中有些不耐,现在哪里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她能等,宁少卿的病等不得。
一个医者,哪有什么性别之分。
于是直接截断王老先生的话头,“请王老先生正面回答小女子刚才的问题,万分感谢!”
怪老头避无可避,尴尬的轻咳一声道,“以后……同房还是可以的,只是那寒毒没有完全拔除,积在体内使得女子不能受孕从而没有子嗣。”
尴尬的一句话带过后,他脸色又是一本正经的严肃,“这寒毒甚是毒辣,经此治疗后每个月圆之夜还要受寒气攻心的苦楚,如此折腾,还是会折寿的。如何决定,宁娘子可要想好……”
不但要没有子嗣,还年年月月受苦?!最后……折寿?!
这怎么可以!
陌千雪眼中泪洒,她不想泪飘出,于是把头微微仰起,这样那泪便可以咽下去。
她咽下那苦丝丝的泪花,定了定神,哀声道,“您能出手让他先醒过来么?”
他的事情,还是他自己做主。
疼,他能忍!折寿,也无妨!顶多她陪着他就是了。
可……
古人把子嗣看得极重,没有了生育能力,便是摧毁了这个人的全部自信和尊严。
更何况他是那样的喜欢孩子。小时候,他弟弟的出身带给他多大的欢悦暂不再说。
只说现在每每看到丫丫过来玩,一向对方嫂子一家疏离的他,都会放下手中的书,唇角带笑的看着她逗丫丫。
有时候,两人笑闹着开玩笑的时候,他便是笑着说让她多生几个孩子,几个人幸幸福福热热闹闹的相守着过完一辈子什么的。
如今——他怎么受得了!
每个人生存在这个世上的底线都不一样,但有些东西却是一样,那便是尊严,快乐,希望……
若真是那样,尊严在哪儿?快乐在哪儿?希望又在哪儿?
这个决定太大,她不能帮他做主。
这个决定无比痛苦,可是却一定要让他自己来做。
不管他选择什么,她都不会离开他。
宁少卿不是现代人,她不会勉强他去做选择,然,如若他选的是尊严,她会陪他一起上路。
反正,她这条命也是赚来的。
他若是选了性命,她一定陪他走完一生。
现代的丁克家族多得很,她在这古代新潮一把又有何妨。
“也多亏了你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怪老头围着桶子边转了转。
这个女子,确实聪明!
此等状况,旁人用得最多的便是用被子把人给裹紧取暖,殊不知此时病人体内根本就是冰寒,若真用被子包上,冰寒发出又不能散于外,最后裹身的被子可能会冰冻,病人更冷,毒便发作得更快,人便也死得更快。
打量着初一和十五熟练换水加水的动作,怪老头点了点头,“如此恒温蒸气之下,那毒倒也缓了缓,待老夫施施针,还是可以醒过来的。”
陌千雪使了个眼色,让初一十五出去后的片刻工夫,阿三阿五已经在怪老头的指示下把宁少卿从桶中捞了出来,脱了上衣,置于榻上。
陌千雪还没有看那怪老头是怎么动作的,宁少卿的身上已经布满了针。一眨眼的工夫,那针都不见了。陌千雪眼睛瞪得溜圆,也没有发现那针都去了哪里。
真乃神人也!这针好像是长了眼睛般,听使唤的,让进就进让出就出。
此魔术甚是精彩!若不是此时生病的人是宁少卿,陌千雪可能会拊掌大叫,再来一次。施完针,宁少卿便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等他知道陌千雪问话的始未,却并没有露出什么悲痛,犹豫之色。只是死死的盯着陌千雪,最后却又唇角一翘,笑了。
这女人就不能含蓄些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什么功能,什么强弱,连太监那词也出来了,看来真的是自己冷落她了。
等他好了,一定好好的补偿补偿。
陌千雪被他这一笑,笑得莫名其妙,笑得毛骨悚然。
不会……这一下子受不了打击,神精错乱了?
正待说些安慰的话,宁少卿已经开口了,“王老先生,宁某可以选第三条路么?”
宁少卿斜靠榻上,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好像生病的那个人不是他,生命垂危的那个人也不是他。此时的他,虽然是唇色发白,虚弱不堪,却风采依旧。
在外人的面前,他又成了那个温润的公子。
王老先生有些懵,“第三条?”
宁少卿淡淡道,“第三条当然是直接服解药解毒。”
“可是,药引已经没有了。”
“有的。”
“有是有,可是已经被毒血给污了,不能用了。”
“王老先生想多了,解毒的药引早已备好,请先生稍候。”
“呃……”怪医有些不信,但以宁少卿现在的状况,迟上一时三刻,也是无碍的。
正好,他追了那人几天几夜,人也乏得很,先休息下也好。于是,不用人招呼,他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便睡得呼呼打鼾。
屋中又是阿三阿五伺候着,又是怪医的鼾声。
怪医来了,天快亮了,他又挺了过来。宁少卿拉陌千雪坐在榻边,四目相对无语,却又好似有千言万语。
“你……”相视良久,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闭上了。
“你先说……”又是同时开口,同时闭口,随后是相视一笑。
这样的日子真好,风暴终于要过去了。
阿三阿五早已转过头去。
屋中太热,陌千雪的头发身子早已汗透,宁少卿伸出手,为她缕了缕额头的秀发,深情道,“苦了你了。”
她带着伤,还整夜不睡的陪在他身边,他知道若是他毒不解,她定然不会走,所以也不再去赶她。
想抱抱她,却又怕自己身上的冰寒之气把她给冰着。
“没良心!有后路也不告诉我,害我担心。”
“怎么就没良心了,只是不想你担心才没有多说的。”
“若是真有良心,以后就还我一个盛大的婚礼。”听宁少卿说还有药引,凌晨便可取回,陌千雪的心便定了下来。
她可再也不想听人提起什么无媒无聘的。
两世为人了,结个婚风光一下不是太过份吧。
宁少卿凝视着陌千雪。深髓的眼神好似幽潭一般吸住她的视线,也困住了她的身影。
见陌千雪呆呆的看着自己,宁少卿凑上前去,宠溺又怜惜的在她耳边轻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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