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要随便说仔细着——”徽之做个噤声的手势,看一眼外面。宜嫔重重的叹口气,重新躺回去:“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皇上一向标榜自己不偏宠,一碗水端平。我们能有什么法子?这几年若不是我们携手,怕是早就被搁在一边晾着了。”
这几年徽之宜嫔和禧妃自然而然的抱团,相互扶持着才能在宫里站稳脚跟。徽之听了宜嫔的话,忽然想说什么,可是想着素日来宜嫔对德嫔的印象也就没话了。
“想那些做什么?我们不过是想安生的过日子罢了。你有孩子自然和我不同,等着胤祺长大了,你也能享福了。就是我还要在这里熬着罢了。”徽之听着床上的胤祺翻个身,忙着起来去查看。
就这样徽之和宜嫔连着几天目不交睫,尽心的照顾着五阿哥,只有累坏了她们才替换着在外面的小炕上歪一会打个盹。五阿哥的水痘总算是出透了,宜嫔和徽之长长的舒口气。只是新问题又来了。五阿哥被身上的水痘折磨得疼痒难耐,要伸手去抓!
绝对不能抓!太医和嬷嬷们强调不能抓,要留下疤痕的!这下徽之和宜嫔可吓坏了,孩子痒的又哭又闹的,连药也灌不进去更别说安心的睡觉了!这么折腾,孩子什么时候能好?徽之和宜嫔只能日夜抱着五阿哥,安慰着他,哄着他,不叫他抓自己的脸和身上的水痘。奶娘想个办法,用上等的丝绵把五阿哥的手抱包裹起来,但是孩子好动,而且身上痒得厉害,没一会五阿哥就把手上的丝绵给甩掉了。还是要抓挠!最后徽之想个办法出来,叫太医配些止痒祛疤的药水用棉签一点点的蘸着给小五擦身上的水痘。
这个法子不错,就是太折腾人了。宜嫔和徽之两个不放心别人,只能整天不断的给小五擦身体。
“真是累死了!你这一病,额娘都要短寿十年。你阿姨也跟着受累,小五你长大以后要孝顺你阿姨。”宜嫔给小五身上的水痘上药,小五没那么钻心的痒痒就慢慢的睡着了。宜嫔靠在边上被子上,不住打瞌睡可是又不敢真的睡过去,只拍着孩子自言自语的说话。
“你累了,去外面眯一会。我替你看着他。什么孝顺不孝顺的话,只要小五能快乐长大就好了。”徽之拍拍宜嫔叫她去外面休息。宜嫔却拉着徽之闲聊起来:“这几天外面的风声一点没进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不过看着御膳房送来的东西,皇上,太后和太皇太后还是想着咱们呢。尤其是太后还特别指名赏给你的饭菜。太后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宫里的人不是拿着她做菩萨供着,就是拿着她当枪使。你倒是不计较以前的事情,对太后孝顺,肯抽时间陪着她说话。难怪老太太喜欢你。”
“大家都知道太后心无城府,我干什么和她计较以前的事情。只念旧恶,岂不要处处树敌,活着不累么?”徽之一笑,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和太后计较有什么好处?太后即便再是无关紧要,也是太后。
“主子,该用膳了!皇上特别的赏了菜下来,这一道竹荪鸡汤皇上说给良贵人。这一道燕窝白菜是指着给宜嫔的。”几个小太监进来端着食盒,带来了皇帝的赏赐。
徽之和宜嫔谢了赏,嬷嬷们调开桌案请她们吃饭。这个时候禧妃身边的嬷嬷进来说:“不好了,六阿哥没了!”
“六阿哥没了?他不是好好地怎么没了?”宜嫔吓得筷子都掉在了桌子上。
“六阿哥也是出水痘,可惜没熬过去今天早上没了,听说德嫔娘娘哭的晕过去了。”那个嬷嬷压低声音:“据说是六阿哥是和五阿哥一天发热,只是德嫔没有声张,只自己给六阿哥退烧,到底是年纪小,平常就底子薄,太医们尽全力治了几天还是没了。这会皇上和太皇太后知道了消息都伤心了。皇上发落了六阿哥的奶娘和嬷嬷,已经过去永和宫那边了。”
宜嫔不敢相信的说了一声:“她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不是她平常和皇贵妃交好吗?德嫔的老四还在皇贵妃身边养着呢。这会有好戏看了!”宜嫔虽然幸灾乐祸但是平日和德嫔关系不错,宜嫔语气一转,有些担心的说:“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德姐姐一定伤心。等着见了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和她说话了。”
想着六阿哥可爱的样子,徽之也是伤心:“都是命中注定,只怕她一定是哭的狠了,不过好在还有四阿哥呢。”生再多的儿子都不如一个做皇帝的。
“听说德嫔倒是忍着伤心劝太后和太皇太后别为了六阿哥,哀伤过度伤了身体。皇上说德嫔识大体,特别开恩准许德嫔的生母进宫请安安慰她。皇贵妃还叫人把四阿哥送到德嫔身边,谁知德嫔却不肯见四阿哥。说担心把身上的病气过给四阿哥。真是奇怪,那个做娘能狠下心不见自己的儿子。”禧妃身边的嬷嬷是个包打听,说起来外面的情形。
轮到徽之和宜嫔吃惊了,宜嫔默默地想一会,忽然自嘲一笑:“看样子是我们多心了,德姐姐一向是最把持的住。罢了,不说别人的事情,为别人担心伤感,未必还能领情。吃饭吧。”
鸡汤味道不错,徽之慢慢品味着,心里却冒出无数的念头,德嫔看样子是真的把自己的四阿哥送给了皇贵妃了。年前皇贵妃千在床上躺了半年,总算是拖延到了九个月上,生下个公主。可惜这个孩子先天太差,没满月就夭折了。
就佟佳氏的身体,再生养怕是不能了,佟佳氏这是把四阿哥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德嫔也是个有眼色的,她尽管伤心,可是叫皇贵妃安心才是最要紧。皇贵妃叫四阿哥过去,大概也是试探她。
鸡汤喝到了最后几口,徽之微微蹙眉怎么回味有点淡淡的苦涩?竹荪是甘甜的味道,鸡汤也不会有问题。见着徽之蹙眉,身边伺候的太监立刻紧张起来:“可是御膳房疏忽了,奴才叫人立刻换了汤来。”
“不用,大概是我累了吃什么都没味。我吃饱了,你们撤了吧。”徽之一摆手,擦擦嘴站起来。
掌膳太监忙着过来收了徽之的碗盏,他到底不放心,按着汤勺碗里面搅合一下,忍不住咦了一声:“这是什么,他们这帮兔崽子们连着汤里面的渣滓都不肯滤干净,看回去教训他们。”
“哼,那里是他们不尽心办事,你们看人下菜碟儿的本事见长啊。这个糕儿,怎么也是苦的?”宜嫔生气的拿着筷子敲敲跟前的一碟子把八珍糕,挑剔着:“莲子心也不去掉!苦哈哈的叫人吃还是怎么的?”
听着宜嫔的抱怨,张膳太监拿着一块糕儿尝了一口,他的脸顿时绿了。这根本不是莲子心的苦味,是里面掺入了别的东西。
康熙耳边还回荡着德嫔压抑的哭声,六阿哥那么机灵可爱的一个孩子就没了。这不是第一次死儿子,可是康熙还是心里不好受,这个德嫔太老实,就算是皇贵妃身体有恙,她叫人来回朕也是。谁知她竟然担心打搅了自己,不肯叫人回话。阖宫上下不少嫔妃们都似有若无的结成小团体,只有这个德嫔却没什么私下交好的人。
看样子她倒是个内心无私的人,皇贵妃的身体总是不好,太医说了需要静养,后宫的事情给德嫔分担些也不错。惠妃身后是明珠,明珠和索额图隐隐对峙,在朝堂上各成体系,康熙不想叫惠妃再染指后宫的权柄,荣妃是个老实的近乎迂腐的人,也不能扶持好皇贵妃。倒是德嫔不错。
“皇上,皇上——”小李子忽然脸色凝重的进来,附在康熙耳边低声的说了什么。
“好大胆子!敢在朕的鼻子底下下黑手谋害嫔妃!哼,朕还没死呢,今天他们敢在嫔妃的膳食里面下手脚,明天就要取朕项上人头了!给朕查!”康熙气的一脚踹翻了放花盆的花架子,粉彩花盆碎了一地,里面的泥土,花草都泼洒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