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旁边正在叠衣服的何常春看了他大儿子一眼,笑道:“你别说儿子了,就是我在你弟弟面前都不敢随便说话,人家可是官老爷啊,你想想,你敢在县太爷面前随便说话吗?”他对这个小舅子极为敬佩,反而怕说错话。
不过几次后就恢复正常了。
“可他是我弟弟啊,又不是别人。”顾莲白了他一眼,“现在不抓紧时间,等我弟弟去京城想见一次面都不容易。”说到这里,她就悠悠叹了口气。
“在京城不好吗?多少人羡慕。”何常春安慰她。
“可我爹娘在家里不好受啊,想跟着去带孙子,我爷奶又不乐意。”他爹孝顺,肯定不会丢下爷奶去京城的,偏偏她二叔一家都在县城,爷奶肯定也不乐意去县城住。
想起这两天她爹娘宠着小石头的样子,顾莲微微一笑,对着大儿子说:“这几天和小石头玩,记得不要顾着自己,得看着他,免得磕到碰到了。”
何丹参点点头,看向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二弟,道:“我肯定会的,就是二弟老是带着小石头到处跑,都不知道摔倒多少次了,幸亏小石头不哭。”
“你放心,明天我说说他,让他斯文点。”顾莲说了一句。
他们隔壁的客房,二丫顾荷夫妇也正好说到顾青云的事。
“我见你平时在我面前倒是挺能说的,怎么在我弟弟面前就成了闷葫芦?”顾荷手指点点林耀祖的额头,无奈道,“算了,不说这个。”她知道自己丈夫的性子,老实憨厚得很,想让他说点好话都难。
“你有没有听高家那边说什么?”顾荷转移话题。
“高家?他们说什么了?”林耀祖不明所以,一边翻看着账本。他帮忙去采买办酒席的菜,得记好账。
“那我怎么听说,他们想让妹夫高颂的弟弟高良拜我弟弟为师?”顾荷想着这两天和堂妹说的话,怒道,“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不就是一个秀才吗?还以为多么天纵奇才,想让我弟收他为弟子?脸倒是挺大的。”
哼,要不是他弟弟把高良弄进县学,去年高良能考中秀才吗?就只比栓子小两岁,还想拜师?也不嫌害臊!
林耀祖摇摇头道:“你兴许听错了,高家不会这么做的,他们还没那么大胆。”
“最好如此。你不知道,我弟弟回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林山县,你看吧,等后天办酒席庆祝,肯定很多人上门来,还会带自己出息的孩子过来,就指望着让我弟弟指点一二了。”顾荷看着自己熟睡的小儿子,只恨他现在才一岁多一点,否则就可以让他舅舅教他读书了。
顾青云自是不知道林山县很多人惦记着要拜他为师,或者想让他指点学问,更甚者想让他说出“如何快速成为一个进士”的成功秘诀。
他觉得自己还很年轻,从来没想过要收徒的事。而且收弟子多麻烦啊,不仅要关心他的学习,还得关心他的心理、生活情况,有时候还要赔上自己的一个女儿。
想想方仁霄就知道了,万一他是个白眼狼的话,那真是血本无归啊。
他此时要去县城赴宴,县太爷的邀请,他不好不去。
在这次宴席上,方子茗也在。两人回来几天都没有见过面,各自有事忙。
方家的喜宴比他迟三天,两人正好错开。
席上没什么话好说的,他和方子茗的身份隐隐比县令还高,大家平等相交,席上都是县里有头有脸的人,不会说什么扫兴和为难的话题,气氛都很融洽。
咳咳,当然,如果席上有他岳父简志远在的话,顾青云还得伏低做小。
和县令聚餐完毕,顾青云和方子茗一起走出来,两人席上喝了点酒,不想坐牛车,直接走回去就行。
顾青云就让顾三元在城门口那里等自己。
“明天我家摆酒,你记得去。”顾青云叮嘱道。
“我去喝杯酒就走,免得你说我抢了你的风头。”方子茗取笑道。
顾青云仔细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很有可能,谁让你长成这样?”他还属于那种普通人的俊,方子茗就是特别俊美,加上他头上进士的光环,去的话肯定很多年龄不同的女人议论和偷看。
爱美是人的天性嘛。
两人聊了一会,到了城门口才分开。反正大家以后还有大把时间可聊,不急一时。
回到家后,赵玉堂早就到了,两人早就约好下午见面。
见到赵玉堂,顾青云很是高兴,说了别后的情况。
“你儿子和女儿呢?怎么没带来?”顾青云见只有他一人,忙好奇问了一句。
“他们外婆身子骨有些不爽利,内子就带着他们去外家服侍了。”
“病得可严重?”难怪赵玉堂没有在他回来后就来找他,顾青云问,“我这里从京里带了些好药材回来,你看是否能用上。”
“不用,她这是老毛病了,家里都有药的。”赵玉堂内心很是感动,他之前还有点不安,他们虽说是多年的好友,可顾青云已经是进士,身份差别很大,本来还以为两人之间会有隔阂,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点也没变。
想到这里,赵玉堂的态度就更加放松了。
“青云,你怎么就那么厉害呢?这么年轻就考中进士了!”赵玉堂今年已是而立之年,嘴唇上面已经留有胡子,身材看起来依然健壮,神态沉稳。
顾青云莞尔:“没办法,这是个人天赋问题。”说着就笑起来,继续道,“说笑的,主要是我运气比较好。”
赵玉堂摇摇头,中气十足地说道:“不,我就是觉得读书真的看天分的。你看我,都三十岁了,去年才在院试中考取秀才,名次挂在最后,差点就没上,要不是我去县学苦读几年,就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考中了。”
“那你现在还想继续考举人吗?”顾青云又问。他考中秀才的事,自己早已知道,两人一直保持联系,每次他在京城写信回来,都是写几封一起,有他爹娘、岳父岳母、何谦竹、赵玉堂的,偶尔方子茗也寄信的话,两人就共同承担邮费。
“我现在不好在县学读书,我爹这几年身子骨不太好,加上我读书又花了一大笔钱,儿子也已经启蒙,过几年就可以下场,到时要花的钱就更多。”赵玉堂笑道,“我儿子的性子和我一样,喜欢学武多过习文,不过不管怎样,我都要摁住他考中一个秀才才行,我都能考,他怎么不能?”
顾青云点点头,知道他现在在接手家中的生意。
他还知道,虽说赵玉堂还会继续读书,可他要忙于生计,以后考中举人的希望很渺茫。不过没办法,赵玉堂是家中独子,他爹身体不好,家里只能由他来抗了。
等赵玉堂走后,顾青云就把他的两个堂弟叫来,开始考校他们的学业。
趁着他在家,赶紧教给他们一些知识,比如怎么在考场上让自己保持冷静,平时怎么学习,哪本书最重要等。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顾青云还是希望自己的堂弟们能在科考上有成绩的。
六月十九日,顾家办酒席庆祝顾青云考中进士。一大早就先举行了盛大的祭祖仪式,在外面的顾家族人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都要赶回来参加。
男人和男娃们在祠堂里面,女人们站在外面。
祭祖的气氛肃穆庄严,整个过程除了听到顾伯山的声音,其他人鸦雀无声。
看着顾伯山和顾季山等几个族中老人虔诚的样子,还有其他族人兴奋自豪的模样,顾青云才真正感受到古代一名进士对于一个家族的影响力。
只要一人有突出贡献或成就,其他族人就自然而然依附过来。再加上有族谱、宗祠、族田,宗法、血缘关系就能得以强化,族规、家训在族人眼中就具有权威性,可以约束子弟,力往一处使。
顾伯山在祭祖时就和几位老人商量,想把他办的私塾改为族学,让族中子弟免费读几年书,能识字会算数,之后有天分的就继续读,没有天分的就可以出去找活干。
只要能识字,找点活干还是比较容易的,不一定要困在林溪村种田。
其他林溪村的人想要跟着他读书,还要继续交束修。
大家都同意了。
“可是这费用……”三叔公颤颤巍巍地提出,“这是得买族田啊!”
“对的,每家每户都要出一点银子,大家量力而为。”顾伯山慢悠悠说道。反正顾家现在只有五房人,除了他和弟弟家,其他三房都没什么钱,他也不指望了,只是告诉他们一声而已。
顾青云垂下眼眸,这些事大爷爷早已和他说过。
果然,大家都很赞同买族田。族田分为祭田、学田、墓田、义田等,顾名思义,祭田就是出产主要用于宗祠祭祀的族田,学田主要用于族学开支的,都属于族里的共同财产。
因为银钱有限,就先买来做学田,让孩子们读书才好,其他的族田等有银钱了再慢慢买。
买了族田后,顾家就能成为一个有凝聚力的家族。以后别人提起林山县顾家就是专指他们家,在整个县城都有极大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