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椽前世到这辈子,砸别人家窗户还是第一次。放狠话也是第一次。
不知为何感觉心虚气短,看向爷爷,用眼神问刚才的话够不够。
季老根给乖孙子点了个赞,表扬他:“说得好,男子汉就该有这种气势!”
心里却在发愁。孙子性格这么像儿媳,温温软软的,以后可怎么办哟!不给他找个凶点的媳妇,他估计得给人欺负死。
爷孙俩往回走,路上遇到刚下班的李柱,季老根叫住他,坦坦荡荡的说:“柱子,你先别回家了,我刚砸了你家窗户,你回去媳妇有得闹,上我家吃晚饭吧!”
李柱愣了愣,问:“季叔,我媳妇又干啥了?”
“你家小子打了我孙子,还要去书兰的学校闹。”
“唉,又来……”李柱一脸习惯性的淡定:“那季叔,我晚上就去你家吃饭了。”
季椽对李柱顿生愧疚,他砸张家窗户其实就是砸李柱家窗户,李柱还不生气。
“对不起,李叔叔,我以后会赔你钱的。”
李柱摆手:“不用不用,不是你家砸,周家也得砸。”
季老根不由问:“张二妹又干了什么?”
“唉,一言难尽。”
待到晚上,季家人都回来,一家四口并李柱一起坐下吃饭,李柱喝了几口酒才说起。
他们两夫妇都是镇上炼钢厂的职工,张二妹全家都在炼钢厂上班,还有个伯父是科长,当年李柱入赘时,就是他给安排的工作。这炼钢厂早年效益还好,近几年已经不行了,半死不活吃着国家的补贴撑着,所以已经有两年不接受技校分配的工人了。
前几天,工厂的老职工周姐想让自己初中毕业的儿子进厂,就去求了厂长。虽然明面不说,但这种时候想进工厂,肯定得给厂长一点好处的,周姐自然就买了好的烟酒,还封了个红包给厂长,厂长就答应了。
这事做得不是很保密,毕竟周姐儿子突然进厂,傻瓜也知道有猫腻。现在厂子效益不好,工资是按人头发的,除了几个干部多一点,其他所有职工都一样,总收益除以人数,有多少是多少。职工越多,拿到的工资越少。
张二妹担心影响到自己的工资,不想让周姐儿子进厂,便嚷嚷出来了,非说厂长受贿。
受贿那么严重的罪,厂长哪敢担,迅速把礼品退了,周姐儿子也被退了。
周姐生吃了张二妹的心都有。张二妹不怕厂长,毕竟厂长不能开除她,但却怕周姐这种和她一样的妇女,于是假借生病躲了,才有今天季老根砸她窗户的事。
“就是你们不砸,周姐肯定也要去砸了。”李柱狠狠闷了一杯酒:“她再这么招仇恨下去,这窗户我是不用再装了,省得白花钱。”
季家一家都很同情他,有这么个爱惹事的老婆,谁也撑不住。
李柱喝得眼眶泛红:“建国哥你说,就多一个人,他能分掉几块钱?就为了这几块钱,非要断人生路,跟人一家结仇?”
“她就想着反正这是铁饭碗,厂长不能赶她走,就没考虑过她怎么会被调去处理煤渣?怎么就没考虑过……我……我……”李柱声音哽咽:“我为什么不能升职!”
季建国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得用力拍拍他肩膀:“柱子,你那么努力,以后一定会好的。”
季椽也不由得拍拍李柱的胳膊,突然感觉自己不该砸张家窗户。玻璃挺贵的,实在对不起李柱叔。
李柱看看季椽,眼圈又红了:“好歹她也给我生了三个儿子,为了孩子,我忍她。可你看她把孩子教成什么样?我是入赘的,是没本事的上门女婿,不用听我的,听她的!”李柱气得捶桌子:“她就这么教我儿子的,啊?教得我儿子都看不起我!”
李书兰捂住季椽耳朵,不让他听这些:“缘缘,快回房间写作业。”
季椽乖乖点头,回房间看书。一年级没有作业,他刚好继续看那本《现代公民法律实用丛书》。门外还隐隐约约传来李柱的抱怨声,季椽叹了口气,又看向书桌上的收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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