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深火热的煎熬，痛苦压抑却又不能言说，真是生不如死。

    锦瑟不停颤抖，身子缩成一团，像一片在秋风中摇摇欲坠的落叶。慕绮年从她呜呜咽咽、絮絮叨叨的诉说中，了解了一切，心里疼痛难忍，将她抱得更紧——

    乔天磊毕业前夕，说要去美国哈佛商学院留学两年，攻读经济学硕士。锦瑟知道这是乔天磊家里的意思。他那个德高望重的祖父，对他寄予很高的期望。乔天磊曾跟她提过，乔家是京城的书香门第，崇尚士大夫的格调，家里一式都是红木家具，古色古香。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在大学里任教，还有个艺术学院硕士毕业的姑妈，十多年前和丈夫离婚，独自抚养儿子，已经移居美国，专攻珠宝设计。乔天磊说起这些，并没有多少炫耀的成分，但锦瑟还是隐隐觉出，两个人的家庭背景似乎相差很大。

    锦瑟自己还没什么，已经找到接收单位的白薇薇提醒她：“美国那么远，隔着一个太平洋呢，你知道他到时候回不回来？”

    白薇薇和雷鸣感情发展平稳，大四实习的时候就同居在一起了。他们白天顶着大太阳跑人才市场，去各个单位面试，晚上住在租来的简陋房子里，吃五块钱的盒饭。生活虽然艰苦，但他们一直很相爱。现在回忆起那段苦日子，白薇薇还常常唏嘘不已：“人家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我倒觉得，有爱的日子饮水饱。”

    锦瑟羡慕白薇薇和雷鸣的甜蜜幸福，可以终日厮守在一起，但她也不能阻止乔天磊。男人不但需要爱情，更需要事业来证明自己。她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儿女情长，耽误了他的美好前程。因为乔天磊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们要厮守一辈子，何必在乎这二十四个月的分离？”锦瑟虽然信他，还是有些不舍，有些惴惴不安，心情特别矛盾，特别压抑。那段时间她开始迷上咖啡，食不甘味，寝不安枕。而乔天磊好像丝毫不了解她的心思，整日兴致勃勃，打越洋电话联系学校，回北京办签证。

    a大举行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晚上，他从北京赶回来，说明天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她。当时两人离别在即，锦瑟郁郁寡欢，心烦气躁，并没有在意。毕业典礼上，乔天磊穿着宽大的神父似的黑长袍，依然高大俊朗，气宇轩昂，站在一群或粗鲁憨直，或沉闷迂腐，或幼稚无知的男生中间，犹如鹤立鸡群。他作为全校毕业生代表发言，昂首阔步走上主席台，拿过话筒，郑重其事地说：“今天我站在这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祈求，裴锦瑟，你愿意嫁给我吗？”目光向着台下座中的她，表情诚挚而热烈。

    全场师生都被这个意外震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而锦瑟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已经呆若木鸡，呼吸和心跳全都停止了。a大的校长最早反应过来，谁不曾在年轻的时候，为爱痴狂过？活泼张扬过？一向开明而前卫的中年校长，欣赏乔天磊的勇敢和浪漫，率先鼓掌。在热烈的掌声、欢呼声、口哨声中，晕晕乎乎、手足无措的锦瑟，被白薇薇她们簇拥到台上。乔天磊眼光灼灼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白金戒指，当着自己老师和同学的面，在整个会场认识与不认识的人面前，再问一遍刚才那个问题：“瑟瑟，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终于知道，他送给自己的礼物是什么了。原来，一直以来，他并没有忽视自己的忧虑和担心。借由这枚小小的戒指，他要许她一生一世的幸福，还有天长地久的诺言。

    锦瑟低下头，声音哽咽，泪流满面：“我……我……愿意！”在朦胧的泪光中，他温柔地牵过她的手，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顿时，台上台下一片欢腾，掌声如雷。在众目睽睽之下，在a大数千名师生的见证下，那一刻，她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典礼过后，她将头深埋在乔天磊胸前，嘴里怨怪他的恣意张狂，大胆妄为，心底却有隐隐绰绰的欢喜。正如白薇薇所言，这么雷人而轰动的求爱仪式，真是亘古未见，也只有乔天磊才做得出来。像他这样一个男子，是值得她一掬心肺地爱他，永生永世不忘……

    六年来，她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忘记他，但是她已经做不到，去重新开始爱上另一个人。

    因为所有的爱情，他给的最美……

    泪如雨下，锦瑟垂头贴在慕绮年胸前，哭得肝肠寸断。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只有曾经得到而后又失去的人才能够体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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