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静谧,急救车一路飞驰到了医院,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流年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灯亮起,染止墨被拦在了门外,只得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面上有焦急之色,而更多的是一种担忧。
随后陆陆续续地有人赶到,公安局的人自然是要在这里等,程冉明、程冉茵都赶到了,甚至连他自己的父母都来了。
手术室外人影绰绰,染止墨忽然觉得有几分可笑,这么多人里,竟没有一个是她的家属。
她的家属…七年前,他到底是为什么答应了父亲的要求…
突然间,衣领被人抓了住,来者厉声责问道:“染止墨,你不是说会把她好好的就出来的吗?现在人怎么会在手术室里?”
众人见此情景都是一惊,慌忙上来拉架,唯独被抓着的人显得格外平静,不管程冉明如何地质问,他始终一言不发。
一旁的程冉茵也走了过来,试图让程冉明放手,程冉明却置若罔闻。她听说苏流年被染止墨送进医院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不明白苏流年怎么又碰到染止墨的,此时耐心不再,她不由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染父染母连声附和:“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程冉明在此时突兀地冷笑了一声,“怎么回事?问你儿子吧!”
众人闻言,一齐望向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的染止墨,他却始终紧紧地抿着唇,不出一声。
如果不是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一个医生,他们不知道染止墨会不会就那么一直坐下去,他的样子并不是颓唐,而是好像厌倦了什么。
医生对着他们这些人问道:“病人现在大出血,情况十分危急,谁是病人的家属,跟我过来签一下病危通知单。”
一句话说出来,人群一下子安静了,在这片安静之中,染止墨站了起来,跟着医生离开。
程冉茵试图去阻拦他:“苏流年跟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去干吗?”然而染止墨却想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连头都不回一下。
程冉茵不甘心,还想要追上去拉住染止墨,却被程冉明厉声喝止:“够了,别再闹了!已经够乱的了!”
“什么叫我闹?她苏流年不明缘由的躺在里面,凭什么止墨他就要守在这里,就要管她那么多事?止墨欠她的吗?”程冉茵不服的很。
得到的却是斩钉截铁的回答:“染止墨就是欠她的!”
“这里是医院,要吵出去吵!”突如其来的一声喝止,众人转头,只见手术室门口站着一个护士,正一脸责怪的看着他们。
等到护士重新进了手术室,不管旁人再怎么问,程冉明都不肯再说下去了,他忽然明白了刚刚染止墨的心情,流年所做的那些,为什么要告诉给别人,让那些不相干的评头论足?更何况这里还有公安局的人在!
没过多一会儿,染止墨回来了,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那张脸上竟已有了颓败的模样。
“医生说什么?”程冉明焦急地问道。
染止墨竟难得地开了口:“过不了今晚,就过不了今晚了。”
“你说什么?”程冉明额上青筋凸起,竟真的已经糟到了这样的地步!“染止墨,当初你说过什么?你告诉我就算是你死也会救她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在里面躺着的不是你!”
“表哥!你今天简直就是莫名其妙!苏流年怎么样和止墨他有什么关系?”
“我莫名其妙?你去问问染止墨,如果我莫名其妙,他会在这里一言不发吗?”
程冉茵听到这话,不由得急道:“止墨,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对话被手术室里再次出来的护士打断,染父愈发觉得事态严重,于是走到染止墨身旁想要让他去另外一个地方把事情解释清楚,染止墨却坚决地摇头,本是觉得连解释都是多余的,然而对方毕竟是自己的父亲,最终还是开了口:“她没事之前,我哪儿也不会去的。”
染父似是被他这副执迷不悟地样子气道:“虽然苏流年出事了我们都很难过,但是她现在于你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普通朋友罢了,你这样让人家冉茵情何以堪?”
“普通朋友?”染止墨冷笑了一声,随后微偏头望向一旁的程冉茵,语气里尽是淡漠,“她的事让她表哥来解决吧!”
染父气结,“你这是什么意思?”
染止墨却只是用手捂住了脸,一句话都不愿多说的样子。
程冉明明白染止墨的意思,半晌,只得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程冉茵,你跟我过来。”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我不去!”程冉茵的反应异常地强烈,她直直地看着坐在那里的染止墨,大声质问道:“染止墨,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的事让我表哥来解决?”
“程冉茵!”一字一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是程冉明强压着的怒意。
“你别管我!我知道你们都向着她!”她的手指着手术室的门,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你出事的时候,她会不顾自己安危去救你吗?”
手术室外陷入了一片死寂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人们听到坐在那里半晌没有说话的人出声,那般的确定:“会。”
面对他这样的确定,程冉茵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她,现在躺在里面的就会是我,不,连躺在里面的机会或许都没有。”
程冉茵颤抖地更厉害了:“你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好再掩藏的了,程冉明代答道:“你还不明白吗?那件事根本就和你没有关系!”
程冉茵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眼睛里竟蓄了泪水,“你说什么?我不信,你骗我,你骗我的!”
“对,我骗了你,在苏流年的力量不够,来找我帮忙的时候我逼她答应我不让染止墨知道这件事之后,我骗了你,让你误以为是因为你这一切才得以解决的。”
当这些被说明的时候,在场知情人的反应已不是“震惊”二字可以形容的了,手术灯恰巧在这时灭了,染止墨第一个发现,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门前等待。
手术门开了,众人一齐涌了过去。染止墨焦急地询问情况,医生摘下口罩,严肃道:“血是止住了,但病人现在高烧不退,能不能熬过今晚,就看病人活下来的意志了。”
病人活下来的意志,真是简单的八个字,听到这八个字的时候,染止墨只觉得身上都僵了,再说不出一个字。
他忽然就有些绝望。
他想让她活着,可是他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活着,他抱着她跑向救护车的时候,她说让他当她的家属,那是她未受伤时绝不会说出的话,那时的她其实没有想着还能再活下去了,不是吗?
如果…如果她…
她比他更绝望,不是吗?
流年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送到了重症监护室,一干人全被拦在了房门外,从玻璃向病房里面看,流年的面色惨白极了,嘴唇干裂发白,他就那样看着她,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哪一下没注意到,她就会消失不见了。
她是那样贪玩的一个人,他记得当初有一次她的胳膊骨折了,住在医院里,忽然有一天,他来看她的时候她就消失不见了,屋子里空空的,他焦急地找到那时照顾流年的张妈,询问她流年的下落,可是张妈却告诉他她也不知道,只是因为流年闹着要吃梅子,她便出去给流年买,回来就看到他站在这里。
他一下有些慌了,想要冲出去找流年,然而到了门口的时候却看到她眉眼弯弯地站在那里,看到他着急的样子竟笑了出来,她问他:“你要去哪里啊?”
止墨那时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见她一点事没有,一副捉弄人的样子,便转身走回了屋,没有理她,流年也看出他是真的生气了,跟在他后面边往屋子里走便问:“你生气了?”
他没有理她。
“你真的生气了?”
他还是没有理她。
她伸手从后面捅了他一下,“你怎么那么小气啊?”
“我一直这么小气!”
流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过了,想要道歉,可是那话卡在嗓子里半天,磨蹭了许久,愣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你别生气了!”
他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