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带了几分期许。流年在视线相接那刻察觉到这微小的变化,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被强行止了住,她将目光偏向别处,改口道:“那我们开始吧。”
染止墨同样敏锐地捕捉到了流年眼神中细小的变化,她的躲闪他懂得,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有些事情,他又何尝不是在躲闪着,但并不是躲闪就可以当作不存在,他们曾经的感情还有曾经的伤痕,难以忘却,难以释怀,因为不曾放下,所以才会刻意地装作不在意。
苏流年按下录音键,照着准备好的问题问道:“请问这个案子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已经确定的涉案人员都有哪些?又有哪些人正在接受调查?”
这些是她来之前主编陈姐特意嘱咐她一定要问的问题,想来也是,这案子除了案情,大家最关心的无非就是涉案人员了,只是恐怕染止墨不会那么轻易地告诉她。
“案子还在调查中,目前已确定的涉案人员名单已经在前期公布了,正在调查的人员因尚未确定,名单不能对外公开。”正如流年所料,公式化的回答,染止墨果然不肯说。
“那么,我想请问染副书记,最近案子有什么新进展吗?”不留情面的问话,似是记者该有的风格,可放在他们之间,难免有些伤人。
染止墨看了她一眼,才开口道:“通过对前期确定的涉案人员的审理,目前已理清资金去向并冻结了涉案账号,多家大型企业及银行涉及其中,对本市的经济有着极大的影响,我们将对涉案人员进行处理并对不正之风进行整治,严防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流年手下飞快的记着,但当听到“对涉案人员进行处理”的时候手还是禁不住顿了下来,勉强地扯了下嘴角,心里说不出是苦还是涩,她记得里面有一个人是从前父亲的好友,市里有几个民生工程都是在他的主持下开展的,如今怕是没人记得了。
“从今以后又有几个人还会知道他们也曾经爱过这座城市?”
带着惆怅的感叹,是她心底的结,她明白,她不该提起与过去有关的话题,可是还是没有忍住,揭了两个人的伤疤。沉默是必然的结果,说什么或者不说什么都是错,流年低了头,目光落在笔记本上,脑子里却乱成一团,有很多的影子掠过,那些属于他们的往昔,最后却定格在雨水中警车远去的景象。
当时那种声嘶力竭的感觉如今甚至依然记忆犹新,像是猛然被谁敲醒一样,流年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不知是不是屋子里的冷气开的太盛,流年只觉得一股寒意由心底升起,冷到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急促的敲门声在此时响起,染止墨轻声道:“请进。”
门被人推了开,流年转头,只见小刘面露焦急地站在那里,她心中不由得一紧,生怕他会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然而转念间又自嘲的笑了:就算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也与她无关,她紧张些什么?
低了头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签字笔的笔尖一遍遍从纸面上方划过,似是在写着什么,可是纸面上只字未多。偏偏小刘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她的耳中:“书记,要送给郑市长的那幅苏轼的字不见了!”
“你之前放在什么地方了?”染止墨的眉不由得蹙紧,来S城考察的郑市长就快要到了,之前听说他喜欢苏轼的字,所以特意准备了一幅字作为礼物,现在这礼物不见了麻烦怕是不小。
“会议室,我之前就放在会议室了,因为小王让我去拿个文件,我就把字先放在会议室了,可是我回来的时候那幅字就不见了!”
“问过你离开那段时间有谁进过会议室了吗?”
“没人看见,监控器也坏了,还没来得及修,不过只怕和吴…”
小刘说这话时一脸的笃定,却被染止墨厉声打断了:“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但染止墨不得不承认小刘想要说的也正是他心中的猜测,如果可以顺利的和A市的郑市长合作,他竞争本市市委书记的筹码无疑多了许多,这种节骨眼上,会不希望看见这件事成真的自然是他的竞争对手--吴宝国,可是现在没有证据,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小刘想到这些,不禁懊恼起先前自己的大意,“都是我的错,那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就随手就放在会议室那种地方了呢?”
“你不用自责,如果有人不想让我们做成这件事,就算不是字丢了也会有别的事情发生。”
小刘也明白现在说这些已经迟了,只是还是不甘心:“可是…现在要怎么办啊?郑市长就要到了,到哪里还能再找到这样珍贵的字画呢?”
苏轼的真迹早已是千金难求,能寻到一幅已算是运气,这第二幅…
小刘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染止墨却没有再出声,只是将视线移到了苏流年的身上。起先,苏流年只装做什么也不知道,低着头翻着自己的笔记本,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发现染止墨始终都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的目光更是令她如芒在背,低着头咬住下唇屏息几秒,她最终忍无可忍地抬起头,轻启薄唇,却是冷冷的三个字:“凭什么?”
苏轼的真迹,如他所知,她有,那是原来她爷爷书房里的东西,也是为数不多的她能在父亲被捕后拿回来的东西。这幅字里有着太多他们儿时的记忆,她记得小时候爷爷常让她练毛笔字,她贪玩,不肯好好练,用毛笔在纸上随手涂抹两下便算完了,有一次把爷爷惹生气了,他指着墙上苏轼的字对她说:“如果有一天你的字和这个一样你就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