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也在咕噜咕噜地响。直到这时候我才开始害怕,想起有个形容人快没命的词是七窍流血,现在耳朵、鼻子都流血了,我不会是正在七窍流血吧?想到这就赶紧用手摸了摸眼睛,还故意找到手上一块白的肉去摸,还好眼睛没有流血……
当时曾志伟在现场,他看到那种情况,觉得我可能快要死了,就赶紧打电话回香港,给嘉禾的大老板邹文怀。那时打电话不像现在这么方便,国际电话没办法一下子就打通,曾志伟第一次打过去,说明了情况,就等着香港那边回电话。邹文怀老板第一次把电话打回来,说正在联系那个瑞士脑科医生,然后就挂断了。电话第二次再打来的时候,说的是这个医生正在世界各地周游讲学,找不到人在哪里,电话又断了。
这个时候,医院的医生就有点急了,问,你们到底还等什么?早上9点多送来,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一定要做个决定了,不然伤者很危险。有人建议包机飞到法国做手术,医生说伤者现在的情况没办法承受机内压力,出血会更快。大家僵在那里,没人能拿这个主意,害怕一旦上了手术台,我没办法活着出来。那部戏的武术指导叫冯克安,他打开门进来跟我说,大哥你撞到了脑袋的骨头,需要开刀,先把骨头取出来,再放一个什么东西进去,几年之后再把那个东西取出来……这些话如果是用平淡的语气讲也没有什么,可冯克安当时是一路讲一路哭,呜呜哇哇的,那时他是成家班的主力,响当当的硬汉啊,看他哭得那么可怜,我就知道情况严重了。
最后,医生进来征求我本人的意见。我记得当时他说了一大堆话,大部分我也听不太懂,只能听懂Operation,等他说完,我只说了两句话,现在我能相信谁?我只能相信你。好,我做手术。
接下来就是剪衣服,推进手术室,时间应该是晚上8点多。当时迷迷糊糊地看着房顶上的灯,那时才知道原来手术室里面的灯泡有9个。后来就感觉有个老头子在问我,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声音越飘越远,他对我说,你好好睡一觉。我就没有知觉了。手术做了多久也不知道。
第一次醒了之后,听到床头有铃声,睁眼,好像有4个护士的头在看着我,我想要起来,她们就把我的头往下按,我又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耳边响的是口哨声。那是谭咏麟在旁边吹口哨,吹的是他那首《朋友》。
我睁眼,看到大家隔着两层玻璃在跟我招手。我知道自己没死,就又睡了过去。第三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换了病房。谭咏麟和曾志伟在旁边,看我清醒了,他们跟我说:王八蛋,你知道你的运气有多好吗?给你做手术的,就是那个瑞士医生!他刚好就在南斯拉夫讲学,是他帮你做的手术!
不知道在我决定进入手术室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那个医生又如何神奇地出现在我的手术室里,这一切就像是个奇迹。
我彻底清醒过来没多久,就跟护士说饿,想吃东西。她们震惊了,说我们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是近左耳头骨凹陷,碎骨内移,一般人经历了这么大的手术之后,都会有很严重的排异反应,要么就是吐,要么就是没食欲,哪有你这样一醒过来马上就要吃东西的?可我当时胃口还真的挺好的。他们给我拿来的食物,我很快就吃完了,也没有什么想吐的感觉。
做了手术的7天之后,我就回到了剧组。当时大家想了一个办法出来,可以只拍我一半的脸,因为如果要等我的头发长出来,还需要4个月到半年时间,剧组里100多号人,是没办法等的。拍了几天,发现效果不好,大部队才一起撤退回香港。那部戏一停就是一年。
我现在脑袋还有一个窝,是软的,没有骨头。耳朵到今天也还有后遗症,听高音会痛,低音听不清。这是当时那个手术留给我的纪念。
自打这一次之后,我的干爸爸何冠昌,也是嘉禾公司的老板,就不批准我剪发了。不仅如此,他当时还立了一个规矩,说成龙不能演会死的人,剧本里如果我这个角色会死,那就不能接。其实我一直很想演西楚霸王项羽,也有很多人拍这个题材就会想到我,但是因为楚霸王会死,干爸爸就不准我接。干爸爸的这两个禁令,尽管我自己不迷信,但觉得还是听他的话吧。1997年,干爸爸去世了。在那之后,这两个禁令也逐渐被我打破,也是时候改变了吧。《新宿事件》《大兵小将》里面我的角色都死掉了。2012年,拍摄丁晟导演的《警察故事2013》,演一个公安特警,需要把头发剪短才符合角色形象,不然所有人都是短发就我一个长头发也很奇怪,于是就剪到了板寸的长度,这是在南斯拉夫开刀以后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