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妹子犯了错,实际却是在恳求公治明将来若是不能遵守诺言,也不要轻贱自家妹子,最好放她回去一家团聚。
丁薇听得乍然湿了眼睛,公治明也是动容,他亲手扶了这位往日并不曾看重的舅兄。只看这份拳拳护妹的心意,就值得他敬重三分。
“好。”
听得公治明一口应了下来,丁老二才算勉强放了心。末了望着自家妹子,心里滋味很是复杂,不知是该替妹妹欣喜,还是替她担忧。
丁薇不愿兄长再跪来跪去,赶紧开口道,“二哥,你一路赶来怕是累了吧?不如今晚早些睡,有话咱们明日再说。”
说罢,她就高声喊了云影进来。
云影听得要安排丁老二的住处,就道,“山大哥自己住一个帐篷,倒是宽敞,又有大娃帮忙跑腿儿,不如让二老爷过去歇息吧。”
这安排很合丁薇心意,她于是就点了头,末了说道,“再劳烦山大夫,给我家二哥把把脉,这一路餐风露宿,别落了什么病根儿。”
“是,姑娘。”云影躬身应了下来,一旁的丁老二虽然还是惦记妹子,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再改变的机会了,只能什么都说,随了云影出了帐篷。
程娘子悄悄进来抱了揉着眼睛的安哥儿下去,当归几个也极有眼色的添过热茶就避开了,一时间热闹的帐篷又只剩了丁薇同公治明两个。
两人半晌没有说话,老祖宗传下的话多半很有道理,无论嫁女还是娶媳,都讲究个门当户对。无非是两家财富和地位都相当,相处起来也更容易。而丁家同公治家相差的何止是十万八千里,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若是丁薇找个普通农家后生,多带些嫁妆,娘家又过得富足,有两个兄长撑腰。即便她本身有什么不好之处,婆家也敢怠慢半分。
但如今,丁老二即便再担心妹子受委屈,再不愿妹子跟着公治明,但也顶多敢壮着胆子问两句,别说反抗,甚至还要求着人家在抛弃妹子的时候,放她回家就好。
丁薇默默从荷包里拿出那张契纸,对着蜡烛一扫,那契纸就烧了起来,最后变成了片片黑灰落到了地上。
末了,她又取出了银票,慢慢推到了公治明的面前。
公治明双眸微微眯起,眉头也皱了起来,“你这是何意?”
“你不要误会,”丁薇开了口,声音温和又低沉,“我没有同你生分的打算,但若是我已经进了公治家的门,花用你的银钱天经地义,或者这些银钱是用在安哥儿身上,我都可以收的心安理得。但是,我如今要准备的连锁铺子,是我的嫁妆,是我能够抬头挺胸站在世人面前,不受所有人轻视的资本。所以,只能用我自己的银子。”
公治明微微松开了眉头,双眸望不知何时退了羞涩,神色坚定又执着的心爱女子,心底突然多了那么一分沉重。
“好,只要你欢喜。”
“怪不得你名字里有一个‘明’字,你当真是明理豁达。”丁薇好似放下了心事,极轻松的开着玩笑。末了,偏头枕在他的肩头,感受着那份踏实同温暖,还是叹了气,“抱歉,我以为我可以当个小女子,但是,有些东西,我不能放下。”
公治明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臂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不必说这些,遇到你,我懂。”
丁薇鼻头再次酸涩起来,同样紧紧抱了他的腰…
第二日一早,云影带了橘梗几个进来伺候,见得主子眼下青黑不但没减轻,反倒更重了,于是疑惑的望向守夜的当归。
当归摇头,心里也是奇怪,不明白主子这一晚为何辗转反侧,几乎一直没睡,害得她也没敢合过片刻眼睛。
云影无奈,就试探着问询,“姑娘,我已是让程铁牛套了马车,一会儿吃过饭就能进城了。听说因为要大战,城里的商贾都躲出去了,铺子卖得贱着呢,咱们找一个得用的牙行,若是顺利,兴许一上午就都买完了。”
她本是好意,以为扯了这个话头,分散一下主子的心思。哪里想到,丁薇这一晚就在为这件事犯愁,先前一时心气高涨,还回了那一叠银票,结果躺在床上想起今日要买铺子,却没了银子,岂不是说所有计划都要停滞不前。她恨不得时光倒流,赶紧再变回小女儿,撒个娇,讨个好,就把一切解决了。
但是…
她长长叹了气,心不在焉的洗脸换衣,倒是惹得云影更是疑惑不解了。
待得早饭摆上桌子,丁老二就过来了,安哥儿也被程嫂子抱进来。一家人难得团聚,边说边聊,倒也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