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人从来都是最容易满足的一群人,田里旱时的一场雨,秋日多收的一口苞谷,都能让他们脸上的皱纹聚拢如菊花一般。
而此时冬日里的一碗猪肉炖白菜土豆,外加一碗浑浊的老酒,住足以让他们喜得额头放光。
昨晚庄里闹毛贼,折腾得整个后半夜都没有歇息,但主家厚道,把他们的忠心都看在眼里,特意赏了一条猪后腿,全庄上下无论老少都有一份,油乎乎的肥肉片子吃进肚,再冷再困倦也都扔去脑后了。
一众老少爷们也不用主家请进大灶间,各个都是端了老碗蹲在朝阳的墙根,一边闲话家常一边吃喝的香甜。当然眼睛也不忘瞄瞄主家大院外拴着的几十匹高头大马,还有那几百个顶盔贯甲,手握朴刀的兵卒。
有小娃子满眼都是羡慕,想要上前摸摸那些锃亮的盔甲和刀枪,结果被自家老娘抓了棉袄领子,很是打了几巴掌,于是委委屈屈躲在爹娘身后,偷偷摸摸不时再扫上几眼。
云家大院里,丁薇早张罗了一桌饭菜,一来给师傅接风洗尘,二来也是惦记着公治明多吃两口热饭。
不必说,魏老爷子见了公治明,别说好脸色,连话都不愿同他多说一句。
在老人家的心里,自家徒儿就是天下最好的闺女,整日里没名没分跟在公治明身后东跑西颠就不错了。 没想到,还要冒着丧命的风险。
昨日,若不是他碰巧赶回来,是不是这会儿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摸进庄子的那些人手,哪里是什么毛贼,各个都是精锐死士。若不是这些人轻敌,他身上又没少带药粉,就算最后拾掇了他们,怕是也得费一番力气。
这般想着,老爷子就越发抱紧了怀里的安哥儿,末了狠狠瞪了一眼坐在主位的公治明。
公治明苦笑,又自觉愧疚,不得辩解。
到底是父子连心,安哥儿不知是要给亲爹解围,还是淘气,小手居然在菜盘子里抓了一块肉塞到了师公的嘴里,直乐得老爷子立刻脸上开了花。
“哎呦,师公的徒孙啊,真是太孝顺了,都知道给师公抓肉吃了!”
丁薇在一旁见了,也是偷偷松了口气,恨不得给儿子鼓掌叫好。
有了胖小子插科打诨,饭桌儿上的气氛终于缓和很多。
公治明吃了少半碗饭,末了放了碗筷望向丁薇,“昨日之事虽然过了,但以后难保还有不开眼的自贼人上门。我把尉迟留下,再派一营精兵。你不必多费心,平日只管照管庄子就好,兵卒们的吃住自有安排。”
丁薇犹豫了一瞬,想着进城时候听的流言,想必大战在即,于是就不愿多留兵卒,万一耽搁了排兵布阵,岂不是她的罪过?
但是不容她开口拒绝,坐在门口小桌前馒头大吃的尉迟悔却是猛然站了起来,高声嚷道,“将军,我是亲卫统领,怎么能离了你身旁?你还是下令让别人来吧!”
公治明冷了脸呵斥道,“军令如山,怎么,你想抗令?”
尉迟悔却是半点儿不怕,梗着脖子应道,“违抗军令,顶多是杀头。左右我的命也是将军在特勒战场上救回来的,还给将军就成了。但只要我活着,就不会再离开将军身边。当初将军下葬的时候,若不是怕兄弟们受欺负,我早就抹脖子鲟将军一起去阎罗殿打架了。”
说罢,他就大咧咧又坐了回去,一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边含糊道,“我先吃饱了,将军要杀头,我也得当个饱死鬼!”
他这般颠三倒四嚷了一通,听得众人都是哭笑不得,又暗暗赞他是个忠心的。
丁薇亲手给他又添了一大碗红烧肉,末了到底劝公治明道,“如今师傅回来了,还有云影在,倒也不怕有人来捣乱。你若实在不放心就留几十个兵卒帮忙巡逻好了,但尉迟统领还是跟在你身边好了,省得我惦记你。再说了,万一事情实在紧急,我带着庄里人都进城就好了。黔州城那么坚固,足够坚持几日,等到你回兵来救援了。”
魏老头儿也是喜爱尉迟悔忠心憨直,但开口说的话却是不中听,“老子还护得了自家的徒儿和徒孙,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就派个稳妥的人,送这样的憨货过来,怕是没几日庄里的粮食都要被糟蹋没了。”
丁薇生怕尉迟悔恼了,扭头望去却见他照旧吃喝的香甜,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于是也是觉得好笑,扭头冲着公治明微微一摇头。
公治明无法,只能说道,“我手下还有一个副将姓方名源,以后让他带人过来驻守。”
这般商议了几句,事情有了定数,公治明就带人回城了。留下丁薇还不等感慨相聚的短暂,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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